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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上好,我们今天讲的就是代际间的创伤传递。我今天讲课的内容有助于理解今天的文字稿,所以,我们今天先来讲课,然后再讲逐字稿。
当我们在来访者的无意识内容和过程当中寻找创伤的代际间传递的时候,我们首先就要记得孩子的第一种语言就是身体的语言:有关情感的,感觉的,和早期的人际间的互动。婴儿通过右脑对右脑的无意识心理过程的传递来阅读身体体现出来的情感。儿童最早期的生活是非语言性的,是以身体为基础的,并一直处在被不断组织的过程当中。所以,儿童对于那些亲密他人身上由于创伤所遗留的即使是细微的紧张感,动作,气味和焦虑都极端地敏锐。所以,孩子们就像一个有雷达的机器,他们会接收到作为父母的最真实的情感的那部分。
儿童和成人之间最初的关系的接触发生在主要的照顾者的无意识和婴儿的无意识之间。在我们能够去想或者谈论自己的体验,或者对自己的体验做反映之前,我们会在情感上组织自己的亲密连接模式,而这种模式的特征则来自于最早期与重要照顾者之间的互动。孩子会无可避免地沉浸于他们父母的情感状态,而当创伤是这些状态的一部分的时候,它会经由第一种,即基于身体的语言被孩子所体验和处理。
所以,当我们在代际间的创伤传递当中去寻找无意识内容的时候,我们需要考虑身体这个部分。我们需要去听到一些迹象,即来访者对一些触发他早期体验的事情有一种身体的反应。身体反应的例子范围很宽泛:当抑郁袭来的时候那种下沉的淹没的感觉;或者在胸部有一种尖锐的被割裂的感觉;不可控制的颤抖;焦虑的出汗或者脸上的潮红;身体感觉到的强烈的暴怒;非常可悲的绝望感;无助和无望感。而这些体验之所以难以辨识出是因为这些迹象不是单独存在的。它们和早期的思维,想法,情感,幻想和信念混合在一起,所以身体的反应是伴随着孩子如何解释他们的早期体验一起出现的,而不是单独呈现出来的。
儿童会无可避免地被卷入进父母的情感生活当中,无意识地参与到父母的创伤状态,心理的自我状态,恐惧,幻想和防御当中来并与之认同。很多的时候,儿童对于这种无意识认同的起源并不清晰。能够区别出什么是从外在环境当中来的,什么是从心理内部当中来的,这本身就是一种发展性的成果,只能随着成熟的过程慢慢发展出来。
正是由于无法在自我和他者之间做区别,当儿童经常体验到父母的创伤所遗留的痕迹的时候,他们经常感觉到是从自己这里来的,而不是从父母那里来的(更容易被否认掉)。经常发生的是,这些情感会引发非常原始而强烈的自责,体现出一种全有或全无的原则,而以分裂为特征的思维方式是辨识出来访者早期的体验被激活的线索之一。所以,当我们看到分裂这样的表现的时候,我们作为治疗师就要意识到是不是前语言期的体验这个时候被激活了。
我们的目标是要进入到无意识的内容和过程当中去,我们可以问自己两个问题:第一,是否有一种强烈的无意识的自动化过程,在那些时刻完全占据了来访者的体验。如果我们在治疗性的时刻(比如我们会怀疑早期右脑体验正在侵入来访当下的体验中),听到一种强烈的无意识的自动化的部分,我们还可以去寻找右脑情感传输的第二个特征,即情感性的信念,这种情感性的信念经常伴随着这种心理功能一同出现。典型的情况是,来访会异乎寻常地认为自己的信念是完全准确的。如果我们注意到无意识的自动化部分,以及这种毋庸置疑的情感性的信念,我们就要去对这些情感的暴风骤雨的起源做更多的问询,而这对治疗的过程是至关重要的。
通常,这些情感性的信念会发展出一种特别的观念。当然每个来访者都有自己拿一套不同的观念。我的一个来访者 Vanessa ,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很快就有了其他的孩子,而她就失去了母亲的关注,她为此苦苦挣扎去处理这份丧失,她很典型的一种反应就是会去猜想其他的人如果处在她的当下状况当中会怎么做,而她总是得出一样的结论(就像当她年幼的弟妹出生时,她还是个孩子一样),即他们会比她更快,更迅速更聪明。
在这些时刻,她会体验到一种无助感和绝望感,和当下的情境完全不匹配。在我们的工作初期,我没有理解到她的关于其他人在特定的场景会怎么做(或者我在这种场景中会怎么做)其实是一种强烈的动力的表达。但是随着我们工作的进展,我先是感觉到然后识别出她的那种想要知道答案的强烈愿望。慢慢地,我了解到,当她把自己和其他人做比较的时候,她总是会进入到自我责备,轻视,自我仇恨和一种恶意中,这是她和自己做连接的方式,而这种方式其实和她当下所面对的情境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种无望感和绝望感的强度之剧烈,不断折磨着她的身体,让她倍感痛苦,还有那种毋庸置疑的信念,即她是那个真正要被责备的人,这些都是线索,可以看到她正在运行着一种无意识的自动化的过程,而这种过程扎根于她最早期的体验。 她的情感状态的剧烈程度,和当下的情境是不匹配的,伴随着一种不可撼动的信念即她是那个要被谴责的人,就成为了过程当中的线索,让我能够理解到她的反应是一种右脑被触发的情感性回应。
当我们处理这个议题的时候,Vanessa 缓慢地发展出一种能力,可以辨识出她进入到右脑主宰的那些时刻。在这里我想说明一下,我不会直接跟来访讲所谓的右脑主控是怎么一回事,跟来访工作的时候我更多是跟来访的体验层面做工作,也就是那一刻在她的体验中发生了什么。
她逐渐理解到一旦她开始把自己和别人做比较,并且把自己放在劣势当中的时候,(她用一种自我对话的方式,比如“ John,(她的同事)就会找到解决方法;你不会得到这个,因为你工作不够努力,不够快;你毫无希望,完全不行”等等)她其实是被触发了。在工作当中出现的还有 Vanessa 的父亲对自己作为一个家庭供养者的能力是颇多批评的。
我们在一起对这个不断增长的觉察做工作,即她的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Vanessa 理解到她需要主动地对这个自动化的过程做干预。她需要把她自己从右脑的控制中拉会到当下中来,而在当下她可以使用一种更为平衡的整合的功能模式。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责备自己的过程如此强烈和自动化,以至于Vanessa经常发现自己已然在被触发的动力当中付诸行动了,比如周末加班,无休无止地把自己放在劣势和同事做比较。
Vanessa 有一个童年的幻想,即其他的人都比她好太多,而她自己则不够好,我们把这个不断屈服并助长童年幻想的过程命名,管它叫“喂养怪兽”。把这个过程命名,让她对这个过程有一个觉察,其实是一种重要的干预。这个过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可以帮助来访从完全浸入的状态(完全相信早期的体验是什么)拉开一点距离,提供给她一点不同的观点。
我们把这个过程命名为“喂养怪兽”,其实命名这个想法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之前她有一种强烈的无助感,她觉得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当情感来袭的时候,完全受情感的控制,所以,给这个过程命名可以让她理解到她其实是这个过程中的一部分,她在喂养这个怪兽,她正在做的事情让整个情景变得更糟糕。
我们把这个过程命名为“喂养怪兽”,帮助她认识到当跟自己的情感发生连接的时候,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转化成更为主动的一个位置。
在这段工作刚开始的时候, Vanessa 每次进咨询室之后,就失望地说,她只能记得住当她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们谈到了什么。(而其他的发生的事情她一概没印象)。这是一种移情的活现,把她自己变成一个无望的,无助的孩子,就像她的年幼的弟妹一样,可以理直气壮地期待或要求父母的关注)。
我用一种共情的理解对她做回应,对她说,我注意到在这一刻,她正在做一些我们以前谈论过的事情。 我也让她知道,这些过程的确是非常强有力的,而且是自动化的,的确是需要很多的工作和练习才能克服的。 我告诉她,她的努力虽然不会立刻如她所愿,很快地转化自己的体验,但是却足以改变她和自己做连接的方式。
她在学习对一个闭合的系统做主动的干预。 她对于自己在心理上正在发生的事情的理解有的时候会帮助到她,让她自己不再去喂养那个童年期的幻想以及右脑驱动的信念。 请注意,我们无法让那个幻想驱动的自动化扳机完全消失,因为,我们的大脑皮层其实是和早期创伤有关,所以当这个部分被激活的时候,就是会引发出早期体验。
但是当我们带着对她童年期的两难困境所持有的慈悲和同理工作,就这个动力做工作的时候,她就对自己当下的挣扎发展出更多的慈悲,也发展出一种更恰当的方式去辨识内在驱动的冲动并对其做反应。我想强调的是,当跟这样的来访工作的时候,如何在我跟她的关系中保持一种慈悲和共情的态度,对于这样的来访而言,这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几乎她就没发展出来一种和自己连接的方式,也就是保持慈悲、同理和关注。
来访者内在驱动的过程,体现出右脑是如何绑架一个人的,使之无法运行更为整合的功能,除了要去寻找这中内在驱动的过程,我们也可以通过倾听身体的比喻去练习“思想的身体”。来访者是不是在谈论爆发性的情感?把什么东西吐出来?喉咙当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暴怒所带来的刺痛感?对一个朋友所告诉他的话感到语塞,被封住了嘴巴?感觉到能量在耗尽?觉得很恼火?感觉被抛弃孤立无援?
当我们去听来访者谈论他们自己的生活和他们与我们的互动的时候,我们可以学着去倾听他们词语的选择是如何传递出早期的身体体验的。当我们听到那些“闪闪发光”的部分,有着基于身体的无意识的比喻,我们就能标示出这个部分,通过询问来访者去进一步扩展和探索他们的体验。抓住和发展来访者的身体性的比喻经常是理解他们的核心问题的一条捷径。
在去年有关于代际间的创伤传递的课上,我谈到过Kogan的代际创伤的四个方面:
1. 由于儿童的分离出来的自我感的丧失所引起的创伤(儿童在无意识中是和他们的父母融合的,所以他对分离出来的自我感其实是会有一些丧失的)
2. 由于父母把儿童作为救命的替代物,对儿童造成的剥削所引起的创伤。我有一个来访,她其实完全活出了她妈妈的愿望,她妈妈的愿望是能够获取自由去外面探索世界,而不是留在一个地方被家庭捆绑,然后养一群孩子,这是她妈妈的愿望,这个来访就把妈妈的愿望活出来了。这个来访找我的时候,有一个内在很强的斗争,当时她有一个冲动去当一个无国界医生去全世界旅行,那个时候,她跟一个男性已经订婚,本来是要结婚的,这个时候来找的我。我们一起工作之后发现这个冲动是出于想把妈妈的这个愿望活出来这个部分,并不是她自己内在的一个需要。
3.由于缺乏共情和对儿童的抛弃所造成的创伤
4.对于生活里的挑战,过度聚集于无助感,无望感和恐惧,所造成的创伤
我们可以记住这些情况,这会帮助我们辨识那些无意识的内容。代际间的复杂发展型创伤需要我们和多种层次的内在过程保持连接,这种多层次的内在的过程会在治疗当中被活现(行动化):(这种过程包括)那种被触动的自我状态,紧密地和父母(或祖父母)的创伤交织在一起;试图保持好的存在感的防御系统(Damasio 2010; LeDoux, 2014);Vanessa 发展出的一个防御就是,不断的催促自己要做的更好、更快。前面讲有多层次的内在过程,刚才提到两种,还有一种是,试图从内在与父母的创伤性状态做分离,并建立一种个人化的主体性。
对创伤的体验(无论是自己的创伤还是父母的)做反映的能力,会帮助来访获得对自动化和无意识的功能模式的控制。在治疗当中,治疗师需要对这些议题如何在治疗的关系当中被活现出来保持觉察,并且用一种能够帮助到来访的方式处理这些问题,使来访者对这些内在的过程先可以做反映,进而整合,这是整个治疗的核心。作为治疗师,心存希望也是非常重要的。
之所以今天先来讲课,再来看逐字稿,接下来我会把身体这部分带入到逐字稿的讲解中。但是我先讲一下问题。
问题一:历史的创伤通过什么路径传递的?代际传递如何打破?
从某种角度来讲,所谓路径都是因人而异的,因为每个孩子天生的大脑结构就会不同,个人成长历史也不一样,他们的照顾着情况也不尽相同,他们和照顾着之间的互动也是不一样的。尽管有这么多的不同,所有代际传递的相同的部分就是,当他有这样的体验的时候,就会有一个自动化的过程,都会触发他早期的这些体验。
所以,第一个任务就是帮助来访者指认或者辨识出到底哪些时刻经历了右脑情感被触发的时刻。第二个任务就是,去帮助来访建立一种和他们自己做连接的不同的方式,也就是说要去帮助他们获得一些不同的观点。
这个扳机触发的过程是一个自动化的过程,最初他们是没办法有控制的,但是他们还是可以去学习着怎么用不同的方式和自己做连接,逐渐地获得更多的力量。就拿Vanessa来说,当她跟她自己说话的时候,她就是自己很蠢、很懒、不够好,她自己的内在也是在倾听这个部分,倾听这些评价,就好像这些评价是真的一样。慢慢的她就了解到,其实在那一刻,她在情感上被触发了,所以,她就慢慢的不相信她在那一刻体验到的想法。
回到这个问题的第二部分,怎么打破代际传递?真正有帮助的部分其实就是要做整合的这样一个工作,通常孩子会对父母情感状态的强度,虽然很多时候这些都是不被言说的,通常都是分裂出去的,但是孩子通常会连接到这部分,所以,他们是会被卷入父母的情感状态中的。
情感的强度是我们的进化逐渐发展出来的,因为这样的强度可以抓取别人的关注和注意力。当我们帮助来访处在一种更整合的状态的时候,比方说情感被激起的时候,伴随着这个情感他还能够待在他整合的那个自我中,如果可以这样做的话,就可以帮助他减轻体验到的情感强度。
问题二:什么样的创伤会发展成代际创伤?
几乎所有的创伤都可以变成代际创伤。问题的关键就是去寻找,情感中分裂出去的部分,同时伴随着一种对情感坚定性的信念,这个信念和他早期是怎么看待世界是有关系的。
我们现在开始逐字稿部分。这是一个三十岁的男性来访者,他是每周见一次咨询师,那这次是他第188次咨询的一个逐字稿,咨询师是女性。
来访者说:“我不知道从哪里说,我好像断片了。”然后就是沉默。我们前面讲到要去关注跟身体有关的比喻是什么,去听听跟这些有关的那个“闪闪发光”的部分,治疗师要对这些部分有觉察,所以,在这一节开始的地方我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呢?他一开始就直接讲“我不知道从哪里说”,就好像在告诉我们他好像迷失了,他感觉非常无助。
然后,他后面对他感觉的部分做了进一步澄清,因为他后面说“好像断片了”,中间有一个中断。所以,“断片”这个词对我来讲就是那个闪闪发光的部分,就好像来犯者的内部就是有这样一个中断,我不知道这个体验是不是一个基于身体的体验,但是对我而言这个部分就是闪闪发光的部分,我很想了解更多。所以,我觉得“断片”对我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词。
治疗师貌似没有聚焦在断片这个词上面,她直接说:“到底是什么感觉难以说出来?”当然,这个治疗师的反馈也不是一个坏的反馈,但是,当我们倾听来访者无意识的内容的时候,其实我们也要做一个组织的工作。所以,当治疗师问“是什么感觉难以说出口”,其实就把来访者和治疗师的关注指向一个方向,在意识层面去回答到底有哪些阻碍的部分。
所以,如果我们不把来访的关注引向意识当中,而是给到来访者更多的空间,给他一个途径让他进入到无意识的联想、幻想中,如果能够这样做的话,我们就能够更好的听到来访者的无意识部分。所以,如果我们想聚焦在无意识中的话,我们可以注意到他用的词,而不是直接去问到底是什么?这么做呢其实很简单,你可以只是重复来访者的话,但是,在结尾的时候用一个问句结尾,比方说,你可以这么说“断片?你能不能再多讲一讲,我想多听听这个部分。”
当你在来访者的话中听到一些词汇,比方说是跟身体有关的词汇的时候,你就会把这些词汇放在心里面,当来访者讲述的时候,你就要记住这些词。比较理想的情况是,你可以帮助来访聚焦在你用的这些词汇上面,而这些词汇对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词汇。你可以直接问他“断片?你能不能告诉我当你提到这个词的时候会想到什么?”完全按照来访者的话来讲的话。我就会说:“你就跟我讲讲出现一个断片是什么样?”
当你听到来访者的一些词汇你觉得是发光的,你就要帮助来访做更多的联想,去发展出跟他那些词汇相关的想法和情感,去做这个部分的探索。
我们还是回到这个逐字稿中来。来访者有一段沉默,之后就说:“无法开口。”这里又有一个关于身体的呈现,他说:“我无法开口。”在这之后他又进入到沉默,我前面讲过“思想的身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当我听到来访者谈到有关于身体的部分的时候,我自己对于这个部分就会有一些联想。当来访说:“我无法开口”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来访由于某种原因把嘴巴合上,这个就是他无法开口的感觉。
他其实并不允许去做真正的自己, 然后,他就把整个系统给关闭掉,通过紧紧地把嘴闭住,把自己的整个系统关闭。所以,当这一节以这样的形式开始的时候,其实我想到很多基于身体的一些想法,当我给大家讲我的幻想之前,我想讲一些来访者讲的这一句话的另外一面。来访者说“我无法开口”,意味着他不能开口,我觉得来访对于自己是否能开口其实是能控制的,他其实也没有觉察到当他说“不能开口”的时候,其实是在说“我将不会开口”。
这其实是在表达他的一种无助感和无望感,他没办法做这件事情。我告诉大家关于他无法开口这个部分的联想,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他将不会开口,他开口的意愿其实是处在一个解离的状态的。当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嘴紧紧地合上?第一个我想到的是,他感觉到不得不隐藏自己,也就是要把他内在最核心的精神部分要隐藏起来,不被人看见。
当然了,我们作为治疗师,对于来访者发展出来的幻想都是一闪而过的,除了前面讲到的这个联想之外,我还有其他的联想。另外一个联想也许和我作为祖母的一个身份有关,他讲的这句话就让我想到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被强迫进食的,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把嘴闭上,就好像再说我不想要更多的吃的东西了。当然了,我还要提到我另外一个一闪而过的联想,就好像一个男人的阴茎塞到他嘴里,所以,他才要把嘴给紧紧地合上。
前面讲到的这些都是不同的假设。正是因为这些假设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并不能确定到底哪一个假设比另外一些假设更重要或者更真实,因为所有的假设都可能并不是真的,这些都只是我的假设在这个时刻。在这里,我之所以告诉大家我的联想是什么,是想告诉大家,在这个互动的过程中,其实治疗师内在的这些联想都是会被引发出来的。
现在回到来访者后面说的。在他说“无法开口”之后又有一个沉默,来访者的这个沉默其实给到治疗师一个很好的机会,对那些闪闪发光的地方做进一步的探索,通常,来访者并没有真的听到他们自己在说什么,所以,这个时候,如果你能够把他讲的话给反应回去,用一个问句的形式说“你不能张开你的嘴,多说说”,这样就给到来访者一个机会,去真的听到他们自己说的话,并对这部分做更多的联想。
沉默之后,他说道:“我觉得这几天我无法接纳自己,内心很抗拒,我对无法接纳的部分很不自信。”这个时候,我们就看到他没法张开嘴,和他内在对自己有一个阻止,也就是他阻止自己接受自己,是和这个部分有关的。在这里就看到一个非常强烈的冲突,他没办法让自己去接受自己真的是谁。
因为他说“我对无法接纳的部分很不自信”,就听到他内在有一个很强的冲突,他对无法接纳的部分其实是有很多困惑的,然后他接着说:“有时我在工作时,不愿意面对接纳的部分,面具戴不起来。”在这里,想问下治疗师,这里提到的工作,是指治疗工作还是他自己的工作。
学员:他应该是指他自己的工作。
老师:因为他说在工作中不愿意面对接纳的部分,面具戴不起来,对这个部分有一点困惑,想问问“不愿意面对接纳的部分”是什么意思?
学员: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这是当时那次咨询讨论的问题,你问他,他也说不清楚。
这样的一个困惑就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他其实对什么是可以接纳的,什么是不可以接纳的是不清晰的,在这个句子结尾他说“面具戴不起来”,这个地方,来访者好像在说自始至终他都是不得不戴上面具,也就是他没办法成为他自己真实的那个人。
然后,治疗师就问:“你说的面具戴不起来是什么意思?”我认为对他戴面具的这个需要做更多的探索是很重要的,后面,来访就说:“我很难装,很难收起这个部分”,就好像在说他其实在扮演一个部分,并不是真正的他。所以,在这里,他其实是在跟治疗师分享他的一个困难,也就是他觉得一直去扮演一个部分其实是很难的,也就是说他没办法成为真实的那个人。
这里,治疗师确实用一个问句的方式把来访者说的话反应给了来访者,这样的方式确实能询问到更多的来访者信息,这个地方治疗师处理的很好,治疗师就直接问:“很难装?”比较理想的情况是,在这个地方治疗师可以加上一些共情的部分,因为这个时候来访者是在跟你表达他的困难。也许你就可以简单的说“如果一定要戴上这个面具肯定是很不容易的”,类似这样简单的话去共情一下。
我之所以加上对他共情的这个部分,是因为在前面来访者告诉过治疗师他对于真正看清楚自己是谁这个部分是有冲突的,也有很多困惑,所以他在这个地方是很苦难的,所以,在这个地方我想给到来访者一些支持,比方说可以说“一直要戴着这个面具肯定是很苦难的,当你一直要做一个你其实不是的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治疗师问:“很难装?”这个问题可以帮助来访者去扩展他说的这个部分,其实这也是很好的一个处理,然后来访者回应说:“我是戴了强者的面具。”在这里,他想告诉我们他假装是一个强者,但那只不过是一个强者的面具,在他的内在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强者。
所以,当我听到强者的面具这个部分的时候,其实我是会想到一些相反的东西,我想到的是一个很弱的孩子。这个强者的面具让我想到一个很弱的小女孩,在这里面跟大家解释一下,有一个翻译上的问题,因为这个强者翻译成了一个强者的男性,如果没有特指男性的话,那么就是对应的一个弱的孩子。
治疗师就问:“为什么要戴这个面具呢?”来访者回答说:“戴上就不会觉得不自信。”所以,在这个地方就看到一个很大的差异,他在外在假装要做一个强者,但是他内在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不自信,所以,在这里,治疗师就说:“你在很多时候都会感觉到不自信?”来访者就同意说:“是的。”
所以,在这里,当我们倾听来访者的无意识内容的时候,你要对无意识内容做一些组织的工作。有的时候去了解来访者到底在什么情景下不自信是很重要的,比方说:有的时候是在工作中,有的时候是在社交中。但是这个地方,来访者说他缺乏自信,所以他才要戴上那个面具,这就说明他的不自信是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
但是出于去结构治疗中这样的时刻的目的,那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帮助来访者做更多的联想,我们希望他在提到不自信这个地方的时候会想到什么。所以,我在这个时候会提一些更宽泛的问题,给他一些空间,尽可能的让他做一些联想。所以,我不会直接问到底在什么场合下不自信,相反呢,我会给他一个更宽泛的问题,比方说:“当谈到不自信,你会想到什么?或者什么会出现在你心理?”
所以,当我们在组织这个治疗情景的时候,其实要做的一个事情就是让无意识内容最大化的呈现出来。所以,为了达到这样一个目的,我们要从一个比较宽泛的问题开始,或者对那些闪闪发光的部分做一个问句的反应性工作,或者就问他“关于这个部分,你会想到什么?”其实,正是由于他有一个强烈的不自信感觉,才会让他有一个戴上面具的需要,从强度上而言,是非常强烈的。所以,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极端不自信的感觉。
治疗师说:“你在很多时候会感觉不自信。”来访者说:“对”然后治疗师说:“戴上强者的面具,你觉得能保护自己。”来访者说:“对。”治疗师在这里就帮助来访者看到当他戴上面具的时候他会感觉更好一点,来访者说:“对,如果不戴的话,我会焦虑不安。”治疗师在这里,就把来访者讲的焦虑这个词提取出来了,然后又问了一些跟焦虑有关的问题,治疗师问:“你焦虑什么呢?或者担心害怕什么呢?”我觉得这其实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在这之后,就出现了另外一段沉默。
我们从这段沉默中就可以了解到,来访内在是有一些冲突,也就是他给到自己一个权力去谈论这个部分其实是有困难的,沉默之后,来访者说:“主要是我无法保护自己,没有话语权。”然后治疗师确实聚焦在这个部分,也就是来访者没有权力说话这个部分,治疗师就问:“话语权是指什么呢?”其实可以这样讲“你觉得没有话语权,这其实是很大的一件事”。我自己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一个人会觉得自己没有话语权?
当治疗师问“你这个话语权是指什么?”来访者就说:“是一种存在感。”然后治疗师就说:“话语权和存在感,你能多说一些吗?”这个部分的询问是很重要的,而且也很及时,因为这个时候就想要他多说一说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权力说话?为什么他的存在感在这个时候也会被涉及到?然后这个来访者就说:“我不够好,面对自己不能接纳的部分,一接纳就不自信。”
来访在这个地方对自己其实是极端严苛的,因为他批评自己不够好,他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那个部分,觉得自己没办法完全接受自己,因为我并不了解这个来访的历史,讲到他觉得自己不够好这个部分我就会有一个好奇,想要了解这样的一个评判到底在他的历史中是从何而来的。
在这里我会讲一下对于这个部分我自己的联想,听到他没办法接受他自己,他也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存在,他对这些部分都是由冲突的。我会想到两件事,第一件是我会想到一个跟同性恋有关的情感,或者说是冲动,第二部分就是我会想到他完全沉浸在某种幻想当中,这个幻想有可能来自他的父母,也可能来自其他的人,这个幻想是关于他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幻想,而不是成为真正的自己,所以,就引发他自己没办法接受自己真的是谁。
因为逐字稿在这里就停下来了,所以,我想问问治疗师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要表达。
学员:这个个案是我觉得比较苦难的一个个案,Janet老师的几个幻想有一个被迫进食、和男人阴茎被塞到嘴里的幻想,听到这个幻想的时候我觉得很好、很吃惊,因为这个来访有一些精神病性的呈现,而且他的母亲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小的时候不想吃东西的时候,他妈妈还是会强塞给他,而且在6/7岁的时候被邻居14/15岁的哥哥性侵。
我们作为治疗师,当我们能够进入我们内在心灵生活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可以让我们更多的体验到来访者的内在感觉,当你有一些感觉或者联想出现的时候,重要的是你把这些联想作为一个假设,作为一个可能的尝试性假设放在心里,不能把他们当成一个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对于这个来访而言,就是要进入到他关于不自信的那个很核心的部分,去帮助他了解为什么他会缺少自信,这个核心部分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感觉到自己不像一个强壮的男性,或者他觉得自己很弱,这个是跟同性恋的情感是有关系的,他感觉到跟同性恋有关的情感,但是他不接受这部分情感,或者有其他种种不同的感觉的综合体,跟所有的感觉有关。同时也要帮助他了解为什么要不得不戴上一个面具,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做他自己是一件很羞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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