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治疗师的沟通方式并不是患者的责任。解读患者的沟通模式(外显的与内隐的)并且回应它,这是治疗师的职责。
在本课程中,Judith老师将通过12个创伤来访者的临床实例来教学,帮你学会:1、如何同调attunement来访者。同调提供了安全依恋并能提升来访者情感调节的能力,是治疗联盟的基础。缺乏情感调节能力正是大多数来访者寻求帮助的原因。
2、治疗师如何通过识别自身的内部体验来理解来访者的内隐沟通模式,从而提供有针对性的治疗干预。课程中的12个案例呈现了对各种内隐沟通模式的识别、理解和修通过程。3、与创伤工作的两种方法: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
通过本课程的学习,你会发现你一直在经历的临床困境是有解决方法的,这些临床困境/僵局往往是来访者正以某种内隐的方式在与治疗师沟通与互动,学会如何看见、识别和解读这些互动的内隐维度,可以帮助我们修通困境、推进治疗。
这些临床困境包括:
*来访者长时间的沉默
*来访者对治疗师做出的所有解释都说“不”
*来访者无视治疗师共情性的回应
*来访者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感受/与自己的身体缺乏联接
*由于创伤导致的解离,来访者无法确认自己体验的真实性
*来访者全然陷入自我分析,“冲掉”治疗师的所有干预
*来访者既渴望获得帮助,又需要从“你帮不了我”的感觉中获得某种满足
课程中涉及的婴儿研究与神经科学为理解咨访互动的内隐维度提供了科学的透视镜,将增强我们在临床上使用特定干预技术的信心。这些当代科学研究成果被嵌入到课堂上的12个临床案例中,帮助我们深化对“共情性浸入”、“内化”、“投射认同”、“互为主体性”等精神分析概念的理解。
母婴互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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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动力学治疗中的内隐维度
自体心理学与主体间取向的精神分析师
超过35年精神分析与心理治疗临床经验
婴儿研究与神经科学在心理治疗中的整合者
纽约主体间精神分析研究所督导师
纽约精神分析心理治疗研究中心督导师
Judith Rustin以对人的主观体验和科学数据两者的极大尊重,将婴儿研究和神经科学的最新发现与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结合起来,无论是新手治疗师还是经验丰富的治疗师都能从中获益并指导实践。
Judith Rustin对身体经验方面的处理与治疗,比如有关恐惧、记忆和镜像神经元等,有很多东西可以教给我们。
王旭,注册心理师,清华大学心理学硕士,中国精神分析大会同传翻译。在业内广受好评。
1.Robert Stolorow 及其合作者——主体间动力系统理论2.婴儿研究——历史——“分裂的第二世界”:对精神分析理论的影响
3.从婴儿研究到神经科学:两者之间的关系
4.潜意识vs.非意识
Unconscious vs. Non-Conscious
5.互换使用的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
二、 成人心理治疗与母婴互动的平行关系
第2讲
从婴儿研究看自体的早期发展及其脱轨
2.研究方式:面对面玩耍
3.婴儿和母亲之间二元交流中婴儿具备的能力
4.编码早期体验:三重脑理论
第3讲
咨访互动中的自我调节和相互调节
2.成人治疗中的“你追我躲”序列
3.案例1:杰克——沉默的内隐沟通
三、临床过程中的内隐沟通模式
识别内隐沟通的线索
2.内隐记忆的种类和定义
3.寻找内隐沟通的线索——案例2:菲利普
4.联接性——当代记忆观——它与转化的关系
第5讲
内隐沟通的几种形式:临床示例
2.案例4:迈克尔——“避让者”
3.案例5:马乔里——“装死”——对唤醒的抑制
第6讲
具身内隐沟通:心灵与身体的联接
2.爱荷华州赌场体验——对Damasio躯体标记理论的验证
3.案例6:安德鲁——心灵与身体联接的临床时刻
四、与创伤来访者工作:把精神分析与神经科学整合在一起
创伤后应激障碍、焦虑和惊恐:了解恐惧系统
2.边缘系统:与恐惧系统相关的基本结构及其功能
3.恐惧系统的运作
4.记忆与恐惧系统的关系
5.恐惧系统、创伤后应激障碍与焦虑
6.案例7:史蒂夫
第8讲
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工作
2.自下而上的方法——案例9:安吉丽娜和亚当
五、治疗师如何通过自身的感受理解来访者的感受
第9讲&第10讲
1.具身模拟Embodied Simulation:我们通过自己了解他人2.镜像神经元的研究:引起了精神分析领域极大的兴奋
第11讲
①
与课程同步阅读四篇重要文献。前三篇文献中译文将于开课时提供给学员在线阅读。
1、The Interface of Self Psychology, Infant Research and Neuroscience in Clinical Practice
自体心理学、婴儿研究和神经科学在临床实践中的接口
2、From the Neuroscience of Memory to Psychoanalytic Interaction:Clinical Implications
从记忆的神经科学到精神分析互动:临床启示
3、Psychical Locality and Biology-Toward the Neurobiology of Psychotherapy
心理定位和生物学——指向心理治疗的神经生物学
4、An Expanded View of Intersubjectivity in Infancy and its Application to Psychoanalysis
婴儿主体间形式的拓展及其在精神分析中的应用。即中文版书籍《母婴互动及成人心理治疗中的主体间形式》第三章
②
阅读Judith的著作Infant Research & Neuroscience at Work in Psychotherapy ,中文版为《婴儿研究和神经科学在心理治疗中的运用》,将帮助您更好地理解Judith老师在课堂上的教学内容。本书也是哥伦比亚大学精神分析中心的推荐书目。Judith老师将与我们分享这本书英文版出版之后8年来她最新发展的知识和经验,并引入书中没有的案例来教学。
视频课程(非直播课)。共11节课,每节课1.5小时。每节课都包含视频、音频、文字稿。购买并签署保密协议后即可学习全部内容。 *视频、音频、文字稿和推荐阅读资料有效期为课程开通后6个月。*学习结束后,可申请由Judith Rustin老师签名的电子版培训证书。与以下课程联报,第二课再减100元!点击图片查看详情↓注:
1、如需开具发票请与客服联系,您只需承担顺丰到付运费。
2、费用缴纳后不接受退费。因故不能如期参加课程,可转让给其他学员,并向证道客服报备。
3、警示:任何拼课、盗课等侵权行为一经发现,将被追究法律责任,且侵权者信息将被公之于众。请铤而走险者评估法律和名誉风险,采取体面的学习方式。
证道精彩课程,点击下图阅读详情↓
吴知力:大家好,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Judith Rustin老师为大家来讲授这堂公开课。Judith老师精通于咨访临床互动的内隐维度,她是自体心理学与主体间取向的精神分析家,她有超过35年精神分析与心理治疗临床经验。她将婴儿研究与神经科学整合进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中,为临床工作开拓了新视野和新技能。她是纽约主体间精神分析研究所督导师,也是纽约精神分析心理治疗研究中心督导师。Judith老师曾在CAPA教学,口碑非常好。我在和老师的接触过程中也感受到老师非常认真、专业,相信大家跟随老师可以学到很多。我们也很荣幸再次邀请王旭老师担任这次公开课和随后正式课程的翻译,王旭老师是注册心理师,清华大学心理学硕士,他也是中国精神分析大会的同传翻译。曾担任奥托·肯伯格(Otto F. Kernberg)中国工作坊的翻译,他的翻译工作在业内广受好评,现在我把时间交给两位老师。Judith:大家晚上好,非常高兴吴知力老师能邀请我给大家讲这堂公开课,我希望在今天这堂课上给大家呈现我的一些精神分析的临床思考,尤其是一种内隐式的思维方式。特别是如何把这种内隐式的思维整合到临床工作中,换句话说就是如何去思考、理解言语背后的意义和信息。今天我非常愿意向大家分享我整个专业成长的旅程,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成长旅程,而且也是让我感觉十分满足的成长旅程。我会分享我如何把不同的想法、理念整合到精神分析中,我也会分享我自己的一些看法,但是我更希望通过我的分享能够刺激到你们产生新的想法,并且我希望可以看到你们能像我整合我收集到的那些想法一样,把我今天提供给你们的想法整合到你们的临床实践当中。我先给大家做一个概览:我认为每一个治疗师和病人的二元配对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组成,所以当你们试图把我的想法整合到你们自己的临床实践过程中时,没有正确和错误之分,因为如何使用我分享的这些想法,取决于你自己个人的主体性,也取决于你和你病人之间的独特关系,所以这是我的概览。在我最早期的职业生涯是从我研究生开始,那个时候我在纽约两个非常著名的医院里学习临床社会工作,在这两家医院里面我接待了住院部、门诊部、成年人、儿童病人。所以在我执业生涯最早的六年时间里,我对于医院、临床病理情况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和训练。在这两家医院里,我的体验非常非常好,也学到非常非常丰富的知识。那个时候是1960年代,那时是美国心理健康的黄金年代,政府在那个时候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来支持心理健康,所以这两家医院也为我提供了非常丰富的学习体验,我向住院精神科医师、心理学家还有很多很多专家请教学习,其中他们的有些教诲到现在我都仍然记得。在1960年代,那个时候纽约及整个美国,占主导地位的都是自我心理学,这种非常经典的精神分析范式。做一个简单的总结:自我心理学强调驱力理论,关于心灵的结构,它强调的是本我-自我-超我的三元结构理论,而且认为分析师需要作为现实的仲裁者,为病人提供非常精确的解释。当然,在自我心理学里面还有其他一些元素,但我刚才介绍的这些可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1970年我从机构辞职,因为那个时候我决定开始个人从业,所以我也参加了一个在纽约为期两年的心理治疗项目,更好地深入、深化我的临床咨询技能。那个时候我参加的两年的心理治疗项目,这个机构仍然是比较遵从于经典精神分析理论的机构。当然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几乎所有的机构都是这种经典流派,不过这个机构在临床实践的应用中比我之前呆的那两家精英型医院稍微宽松一点。在这两年的培训时间里,可能是一些意外,但是也非常具有治愈性质,我第一次有了一种从两个人的角度处理隐性沟通的治疗体验,这种体验也刺激到我,让我用一生的时间来探索获取言语背后的信息。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乔治的案例,这是我在这个机构里面接到的一个从别的治疗师那转诊过来的案例,这个案例也写在我的《婴儿研究和神经科学在心理治疗中的运用》(Infant Research & Neuroscience at Work in Psychotherapy)引言的部分,所以我也会直接跟大家阅读我的这个案例,因为它已经写出来,而且我也反复打磨修改,让它以最清晰的形式呈现出来,所以阅读它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乔治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男性,他之前的治疗师是一位资深的督导师,这位治疗师离开诊所后,乔治被转诊给我。那个时候他已经做了三年的治疗,每周两次,我跟乔治的会谈遵循着同一个模式。他进来-坐下-讲述他和妻子最近的争吵和不快,没过几分钟他开始心烦意乱,眼睛里被泪水充满。很快他会开始泪流满面,我能够看到,并且听到他的难过,而且从言语上谈到他的难过,但是我在心里面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我是一个相对年轻的临床工作者,刚从研究生院毕业六年,以往的阅历只是两份在教学医院里受训的工作经历。但是,这种对患者的痛苦没有丝毫同情/共情的感觉,对我来说从未有过,我感觉我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我是一个相对的新手,从一个资深的督导级治疗师那接手这个个案,所以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试着和乔治探索不同的可能的途径,以解释他的痛苦,这激发我对他自然的共情。在这个议题上经过三个月徒劳无功的努力后,我胆战心惊地把我的困难告诉了我的督导师。幸运的是我的这位督导师既富有同情心,又善解人意。他告诉我虽然他认识我的时间不长,但我这种缺乏共情反应的状况非常不寻常,他建议我跟乔治分享我的这种反应,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在下一次会谈时,我焦虑地告诉乔治,我对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反应,我能够从他的眼泪里看到,并且从他的讲述中听到他非常地痛苦,但是我发现我自己对他没有自然涌现出的同情的反应,而这种不同寻常的反应的缺失让我感觉很困扰,所以我继续说:“你能帮帮我吗?”乔治会心一笑:“我走进这个房间,我会强迫自己用我的眼睛盯着你的眼睛,我会开始说话,然后我就飘离了这个房间。”听他这么说,我惊呆了,既因为他做出反应的特点,也因为他似乎好像知道我想讲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我问他:飘离这个房间之后,他去了哪里?他回答:“我也不太确定,去了不同的地方吧,大多数都是我童年的往事。”我建议乔治:我们两个可以达成一个共识,我让他从现在开始当他想要飘离这个房间时,可以给我一个信号。他同意了,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两个共同开展了一段成功且受益匪浅的长程心理治疗的历程。最开始时,在他示意我要飘离房间之前,他只能跟我在房间里呆5分钟,但是现在当他飘离房间的时候,我会陪他一同前往。起初,让他告诉我他飘到了哪里,这对他来说很困难,但是在我的耐心和一些探索性的帮助下,最终,他能够清晰地用语言表达出他的心灵飘去了哪里。他总是回到对母亲的记忆中,而且重复着一些和母亲在一起时的体验,在那些体验里,他的母亲总是不可测的在语言、心灵和身体上虐待他。现在,我能够感觉到很容易跟上乔治,与乔治在一起,而且能够非常共情性地谈到被不稳定的,反复无常的妈妈所虐待的小男孩的痛苦和恐惧。乔治和我一起呆在房间里的时间也从5分钟延长到10分钟,然后15分钟。三年以来每当他飘离这个房间时,我就会与他一起共同拜访那些早年被言语和躯体虐待的记忆。在三年后,在会谈的时间里,他终于能够和我在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呆上45分钟了。我们在一起经历的这一段三年的历程,帮助乔治解决了移情中的恐惧:在一个小房间里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的恐惧。这个历程也有助于他去处理他与他妻子的关系,使得妻子的抱怨和妻子被倾听的需要,对他来说没有那么大的破坏性和威胁性了。通过和乔治这一段非常富有意义的体验,我学到了关注和信任两个人的互动和互动的影响到底有多么重要:在治疗室中的两个人,治疗师和患者之间是如何互动,并且相互影响,同时我也了解到了在治疗关系中的那一些非意识层面、非言语层面的力量,这些内隐的力量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之后我才通过一些研究找到了名词、概念、理论或数据,来描述我的这些体验。我和乔治的这段工作关系,奠定了我一生为获取言语背后的信息而长期进行努力的愿望。在我结束了这两年的培训后,我继续在我小规模的私人诊所里见我的病人,但是我也把我主要的注意力、关注点转向了学术研究,我加入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社会工作系,成为了那里面的一名教师,从事了10年的学者生涯。所以在这段时间里面,虽然精神分析的理论和实践仍然是我的兴趣之一,但是因为作为一个教师,我也要花大量的精力做科学研究并带学生,所以临床实践、精神分析理论被我放在我的背景中。10年后我离开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社会工作系,重新拾起我对临床实践、精神分析的兴趣,开始进一步发展我的精神分析思考,在这10年时间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个:我逐渐对丹尼尔·斯特恩(Daniel Stern),还有对他所倡导的婴儿研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1984年,我的第一个孩子刚好在丹尼尔·斯特恩的开创性著作《婴幼儿的人际世界——精神分析与发展心理学视角》(The interpersonal world of the infant: a view from psychoanalysis and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这本书出版前3个月出生了,所以我对于婴儿研究的兴趣也随着我孩子的出生和丹尼尔·斯特恩这本书的面世爆发了。基本上,所有的精神分析理论都会强调婴儿和母亲或婴儿和主要养育者之间最早的关系质量,认为这样的一段最早关系,是未来的行为、发展、心理的一个重要前提因素。不过像丹尼尔·斯特恩和其他一些婴儿研究者,他们提出被观察到的婴儿实际上并不等同于临床婴儿,临床婴儿指的是一个成人心理治疗师,结合他的理论,以一种回顾性的视角所定义的婴儿情况。但是被观察到的婴儿指的是通过婴儿和母亲之间真实的视频,进行的微观分析所阐述、描述出更真实的婴儿面貌。通过对被观察到的婴儿,通过对母婴之间视频的微观分析,可以呈现出真实的母婴互动,是两个非常独立的个体——妈妈和她的宝宝。使用言语之外的沟通模式——时间、空间、情绪、状态、行为来相互协调、相互影响、相互交错并相互预测对方行动的过程,而且这种过程发生在每一分、每一秒。所以我一边读着丹尼尔·斯特恩《婴幼儿的人际世界》,一边观察我3个月大的小宝宝。我发现丹尼尔·斯特恩在书里面写的婴儿的那些被观察到的体验、状态,在我成长中的小女儿身上都能见到。所以在我小女儿开始上小学时,我也决定我自己也要回到学校,继续接受精神分析的培训,在那个时候我选择了纽约的主体性精神分析研究所,因为在纽约的主体性精神分析研究所里,有着非常著名的婴儿研究者比阿特丽斯·毕比(Beatrice Beebe),她是研究所的开创者,也是婴儿研究这个领域的重要贡献者,所以我特别想跟随她,向她学习怎样做婴儿研究。在主体性精神分析研究所,我除了跟随Beebe学习,接受她的指导。我也接触到像海因兹·科胡特(Heinz Kohut)和罗伯特·斯托罗楼(Robert Stolorow)这些人的著作,我有一个持久学习的重点是来自科胡特的两个非常基本的概念,其中一个替代性内省(vicarious introspection),有时候科胡特也把它称为一种浸润性共情,指的是总是要从病人的内在视角出发;科胡特给我带来重大影响的另一个基本概念是重视自体体验(self experience)的价值,自体体验指的是一个人是如何体验自己的。我这个时刻是感觉到自己很完整、很凝聚,还是感觉到自己心里面支离破碎,这种自己此时此刻对自己的感受体验是非常有价值,非常重要的。比如在我刚才介绍的乔治的案例里,怎么体现科胡特所讲替代性内省的概念:当我治疗乔治时,我并没有把他想从房间里飘离出去的行为解释成这是他对于移情的一种防御,当然,这也是对移情的防御。但是如果同时从乔治的角度出发,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恐惧,所以我选择和他的恐惧同在一起:他无法和我同在一个房间里,我跟随他的恐惧,我接受并尊重他的恐惧,陪他一同前往、一同飘离。这样的一种姿态是科胡特所讲的替代性内省的姿态。我从斯托罗楼和他的合作者那里,我了解到每一个治疗配对都是独一无二的。下面我引用斯托罗楼在《精神分析治疗:一种主体间的方法》(Psychoanalytic Treatment:An Intersubjective Approach)里面说的一段话:精神分析试图阐述两个主体——病人和分析师之间交织在一起所构成的心理领域内的现象,临床中的现象如果抛却了主体间的领域是无法得到理解、得到解释。下面我再向大家介绍杰克的案例,在杰克的案例里我也希望向大家展现,我怎样把婴儿研究的一些思考和科胡特、斯托罗楼的理论整合在一起:去体会只有在主体间的领域里,去理解两个人之间交织在一起的临床现象,才能更清楚地读懂一个病人的心理。杰克是一个38岁的男性,他是一个杰出的学者,他来接受分析是因为他有极端孤独的问题,他的内心世界有无处不在的空虚感,还有非常非常多的身心困难,而且他有一种感觉:他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照顾好自己。他在任何形式的相互互动关系里,都会产生重大剧烈的冲突矛盾。在所有的关系里,他最终都会感觉到被对方奴役,无法对对方说不,被无休止地监禁在关系里面。为了避免这种可怕的两难困境,他试图回避所有的关系。杰克的早年历史传递出非常极端的忽视和间歇性的虐待。杰克的爸爸怀有非常激进并怪异的政治观点,而且还要求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同意这种观点,无法同意或者不符合他完美主义的标准就会招致身体上的虐待。杰克的母亲是一个温顺的、受虐的女人,她以精神病性的抑郁症状和退缩,来回应丈夫的暴政。但是非常不定期地,她这种精神病性的愤怒又会爆发出来,变成一种非常不稳定、非常混乱的身体上的虐待。杰克对于这些非理性和暴力的适应,非常沉默,并变成一个完美男孩,通过停止自己的精神存在,通过在精神上把自己隐藏起来,和做到所有对自己的期待。他觉得他可以避免触发那些凶残爆发的愤怒,和母亲偶尔出现的愤怒,并且当这些爆发真的发生时,尽量减少这些爆发对自己的影响。这种策略在一定程度上是奏效的,但是鉴于他们混乱和具有精神病问题的家庭系统,周期性的爆发仍然不可避免。杰克非凡的智力天赋,给他带去了一些安抚,因为他退缩进书本的世界里,在书本的世界里他发现自己既能逃离他凄惨又被虐待的现实,又能在思维的世界中得到生存,精神得到活化。他在学校的表现非常出色,而且学校为他提供了一些结构,让他能够接受到一流的教育,最终在大学的象牙塔里面开创了自己的专业事业,所以学术界成为最适合他精神病性适应的一个理想选择。我是杰克的第三位分析师,第一位分析师让他害怕自己的边界会被侵犯,第二位分析师让他感觉“太冰冷、太遥远”,当他和我在一起时,他要求接受自体心理学(self psychological analysis)的分析。从这个意义上,他似乎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而我也愿意开始这种心理治疗,因为那个时候我正沉浸在自体心理学的研究和实践中。因此对我来说,这样一种治疗和我先前所接受到的经典精神分析培训的内容大相径庭,我也需要把自体心理学和我感兴趣的婴儿研究整合在一起提供给杰克,所以杰克是我练习发展新的技能非常好的被分析者,杰克患有非常严重的自体心理学的病理问题,他需要的技术和治疗方法和我之前接受的训练都是大相径庭的。杰克固定每周来接受三次治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像一块磐石一样坐在那里沉默着,脸从我这边移开,眼睛降低看向地面,头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当我问他问题时,我会用一种对我来说非常不同寻常的、轻柔安静的声音问出我的问题。我很少能够收到他的回应,有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回应。相反,我会觉得他进一步退缩到他非常遥远的壳里面,我体会这种非言语的沟通是他对于恐怖、恐惧非常极端的反应,我感觉这是他试图在装死,试图让自己不存在。我通过抑制我自己的反应,来匹配杰克这种被强烈抑制的情感状态。杰克很显然需要有一个有反应的人和他连接在一起,并且通过这样的连接,他可以体验到某种形式的人和人之间的相互性。与此同时,出于精神被篡夺、身体被虐待或者被创伤性的冷漠所侵犯的痛苦的恐惧,他同时也需要防御人和人之间的连接。我仔细地监视着我自己的状态,我学会要抑制自己的觉醒水平,并且坚持我的思考和观察。我的发言需要非常简短,需要非常安静,我很快学会了在想要提问时重新措辞,因为问题似乎会把杰克推到他的壳里,并且在那上面又加上一层耻辱。因为他觉得他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因此无法取悦我。相反,我不会提出问题,而是试图把我的呼吸和觉醒状态与杰克的呼吸状态相匹配,我有意识地使用这些匹配的技术,我想传递的是我在与他同步,这种与他同步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杰克会用非常简单的一个“不是”来回应我几乎每一个评论,然后他会继续撤回到一个无动于衷如同磐石般的沉默里,我会肯定性的点点头,不会再发表进一步的评论。这给了杰克的“不是”一个一致性的回应。我认为他能够说“不是”是开始进行沟通了,并且有了渴望:他想要有自己的思想,是独立于我的,也远离他非常暴政,有意见的父亲,并且避开他沮丧的、精神病的,有时候会虐待他的母亲。前四年的治疗在品质上很相似,但是相互凝视的时间在缓慢地增加,言语化的程度也增加了,反应性的不适也减少了。尽管有时候沉默还是很漫长、很尴尬,但是这一些微小的进步的迹象,以及我在这种新的精神分析的模式中取得成功的渴望,继续激励着我前进。除了我想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的抱负外,我小时候的成长经历可能也起了一些作用。我小时候在旷野中长大,就像我告诉我朋友:我坐拥40英亩辉煌的孤单。我们只有一个邻居,他离我们半英里远,而且他们几乎处在隐居的状态。我们几乎从来没有见面过,冬天的下午和晚上都很漫长,而且十分凄凉。我学会了在我的幻想和一些念头之外,我可以用非常少的刺激让我自己感觉到有意思、有乐趣,所以在和杰克坐在一起没有什么反应的状态,是我的童年时代已经帮我做好了准备。治疗的第五年,标志着在我们的人际互动上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第一次让我发现,杰克知道他和我在一段关系里。杰克在度假回来之后,带来一系列在一个荒凉、黑暗、充满暴风雨之后的沙滩上拍摄的照片。我被吓了一跳,但是我也很高兴有这样的发展。杰克有一点害羞地问我,他能不能给我看一些他在度假时拍的照片,我当然要抑制住我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请他展示给我看。他拿出五张照片,摆在墙上,非常简短地谈到了他的旅行,还有他对摄影的兴趣。他提出他可以送给我一张照片,他用一种几乎无法听到的音调说:“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拿一个走,任何一个都可以,你来选。”尽管所有的照片看起来都非常相似,但是我选了一张一个特别的角度,一个比较特殊的版本,拍摄的一个非常错综复杂,扭曲在一起,被风雨侵蚀的灌木丛的照片。这个灌木丛已经被打掉了所有的绿色,生长在一个空荡、荒凉、单色调连绵的沙滩上。我说:“我要这一张。”在这之后,杰克带着相当充沛的情感,发自内心地脱口而出说:“这张相片就是我!带着所有的扭曲和粗糙,试图生长在凄凉、苛刻、敌对、充满威胁的环境中。”所以刚才的那段交流互动,还有他对于他自体体验的评论,不仅标志着他对我们关系的承认,而且标志着杰克能够开始和我谈起他的自体体验,而且也引来了我们更漫长治疗中期的工作阶段。我们再继续回到我专业发展的生涯中,在我最近专业生涯的发展阶段里:最近15-20年的时间,我将神经科学的发现融入到临床实践过程中。我之所以对神经科学感兴趣是因为我开始想要理解非常幼小的婴儿,他们怎么样把体验在大脑中进行编码储存?因为很明显,非常小的婴儿没有外显记忆(explicit memories)。因为小婴儿他们的新皮层还没有充分发展,所以他们不具备象征性思维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把早期的体验编码到他们的大脑中?所以通过对神经科学的研究、探索,我了解到外显记忆的确需要新皮层,但是内隐记忆(implicit memories)是使用另一套非常不同的语言体系,而内隐记忆是不需要有新皮层的参与,所以可以在小婴儿的身上被编码到他们的大脑中。我了解到在神经科学,在内隐记忆里,婴儿一出生可以开始积累他的内隐记忆。而且在内隐记忆里婴儿可以有时间观念,时间是互动中的时间,互动中前后顺序发生了什么的时间。内隐记忆也可以有空间:我和我养育者之间的关系、距离、空间的远近,我的养育者和其他人之间的空间关系;情感,情感是不需要语言参与的。我们描述我们的情绪感受时,需要使用我们的语言去描述,但是情感本身不需要有语言;状态,我现在是处在高度唤起的状态还是唤起不足的状态,还是非常麻木的状态;秉性,所有这些都在内隐记忆里面,而且都会编码到大脑当中,当它被编码到大脑当中后,它会在所有的互动里发挥作用,自然也包括临床二元配对的互动。通过对神经科学的探索研究,我发现神经科学为我们提供了大脑如何成为心灵的基础,非常宝贵的信息。通过脑电波扫描,通过核磁共振,神经科学的研究者们观察并且记录了哺乳动物尤其是灵长动物:人类,面对不同体验时,他们是如何加以反应,他们的大脑是如何加以运作的。神经科学为我提供了一种切入到词语之下的内容,非常有用的技术和工具。我也持续地把神经科学的知识整合进临床工作当中,不过非常具体的,我已经整合的一些具体方面,包括记忆与创伤(memory and trauma),体蕴化的体验(embodied experience)和镜像神经元和共享回路(mirror neurons and shared circuitry),指的是通过其他人来学习、理解自己的体验。下面我再向大家介绍一个非常简短的案例片段,来向大家描述我是怎么把神经科学整合到我的临床工作中的,特别是创伤与记忆的关系。神经科学对于创伤的研究发现,面对创伤时,我们有三种最基本的反应:战斗、逃跑或僵死。我介绍的这个案例就是一个战斗反应,但是有些人可能有逃跑反应:回避,僵死是一种麻木的状态,在字面意义上把自己切断电源,让自己关机。下面我介绍这个面对创伤有战斗反应的安吉丽娜的案例。这是一个非常冷的二月晚上,我已经忙了一天,很累了,我还要准备好自己去见我这天最后一个病人。安吉丽娜总是对事情充满愤怒,而且她对我和对其他人十分不协调的愤怒是会把人际关系切断、关闭掉。我通过让自己深呼吸、冥想来为我可能遭受的攻击做好准备。她轻轻地走了进来,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为寒冷的2月做了充分的应对。但是当她脱下她的外衣,我再一次被她吓了一跳,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红色的非常低的紧身迷你连衣裙。看起来更像一个青少年准备去蹦迪,而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专业女性,那时候我在心里面颤抖着。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开始了她的独白,而且这个独白迅速升级成一个高声的令人感到厌烦的抱怨。她抱怨自己的伴侣对彼此的生活没有帮助,她又继续谈到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帮她,她必须得完成别人的工作时,她的声音和情绪又高涨了一些。当她提到她很轻视公司里的高级合伙人,这些人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悲惨时,她的音量又一次飙升。她对我的行为就像对别人的行为一样:有点不切题。我也知道她的愤怒源自别的地方,她的愤怒源自她非常痛苦的童年,她的哥哥一再对她性侵犯,她相信自己的妈妈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采取任何帮助的行动。随着她的嘲讽变得越来越恶毒,我慢慢地把身体向她倾斜,试图处理她过度兴奋的状态。我非常有意地用低沉和平静的声音说:“我看到你非常愤怒和害怕,当那些本来应该帮助你的人无法帮到你时。”她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我,继续她的抱怨,但是她恶毒诅咒的音量好像低了几分贝,我感觉受到了鼓励。当我用一个平静的声音对她说:“感觉你的老板就像在虐待你。”的时候,她的音量又降低了几分贝。她继续谈着她的老板和生活中无数其他人各种各样的抱怨,我继续用平静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话。我对她说:“你的老板和你的老公对你很残忍,周围的人没有人能来帮到你和保护你。”我非常仔细地选择我的话,试图和她早期关系的创伤建立起共鸣:虐待她的哥哥和没有保护到她的母亲。但是同时,我也并没有把它转换成一个解释,我更感兴趣的是帮助她平复她过度兴奋的状态,并不仅仅通过我的语言,而是通过平缓平静的语调来帮助她平缓这种兴奋的状态。而且我也把我的身体向她倾斜,我通过把我的身体向她倾斜,希望向她传递出一种:我非常想要和你一起呆在这种非常痛苦,过度兴奋状态里的一个希望。在我刚才说了那段话之后,她看向我,她对我说:“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真的有那么糟糕吗?”我说:“是的,你感到被虐待,感到害怕,感到孤单。”随后,她的抱怨减弱了,她用一种炙热的眼神看着我,她似乎放松了一些。沉默了一番之后,她说到:“在那个地方感觉到被虐待、感觉到孤单是非常可怕的。”这就是我今天向大家介绍的我的整个学术发展的旅程,我也在持续地把神经科学中的一些研究的成果,我的思考整合转换到我的临床工作中,我也期待今天我的分享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刺激、一些启发,帮助你们也把一些东西整合到你们的临床实践过程中。吴知力:好的,谢谢Judith老师带来精彩的课程,我刚才听得都入迷了。我想神经科学、婴儿研究这些科学研究的成果被纳入到心理治疗当中,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刚才听老师的课程也确实是一种全新的工作方式,很期待在正式的课程里跟老师继续学习。也谢谢王旭老师专业的工作。Judith:也非常谢谢你的总结,我也很遗憾,原本希望可以有些时间回应大家的问题,我之前也排练过一次,但是好像时间还是没有精确地卡好。吴知力:OK,谢谢老师,没问题,我们后面的课程会有互动的时间,我们正式课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