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稿版权归Nancy Goodman和证道心理所有。仅限付费学员阅读。严禁外传,违者将被请出学习群且不退任何费用!
我们这节课先从上节课强薇提到的那个案例开始。我想先谢谢强薇分享的这个精彩的有意思的案例。
案例是这样的,来访是一个大学生被她爸爸带来见我,她那个时候非常抑郁,不想学习,也不想干什么,但是在与她和她父亲第一次会谈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爸爸是非常控制的,那个女孩希望一周见我两次,但这个爸爸说只能接受一周见咨询师一次,然后,他威胁到如果他不同意一周一次的安排的话,他就不让他的女儿来见我了,我感觉非常的不高兴,也觉得被他打败了,不想和这个女儿以及这个家庭继续工作下去,所以我告诉他说没办法做他女儿的心理治疗师,然后,这个爸爸就带女儿离开了,在结束了这一次会谈之后,我感觉精疲力尽,我在我的办公室里面待到午夜,什么事情都没做,我感觉到我的体验可能就是这个女儿的体验,感觉非常有挫折感,很痛苦,而且非常的抑郁。
之后,这个爸爸重新打电话给我,说结束了上次会谈之后,他的女儿回到家完全没心思学习了,待在家里面,什么都不做,而我觉得这简直和我一模一样,并且这个父亲要求尽快安排他的女儿来见我,并且这个父亲也同意一周两次就一周两次吧。但是,当我见了这个女儿之后,他的爸爸又改了主意,说还是一周一次。这个是一个非常非常精彩的案例,让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施受虐的关系会非常迅速的进入到治疗关系中。
感谢强薇分享的这个精彩片段,一下子就能帮我们看到一些来自父亲来自家庭的内在表征被呈现了出来,而这个治疗师能够把这个案例分享给我们,让我们看到咨询师和可能的未来来访者之间的二元配对,还有此时此刻感觉这个二元配对就没办法工作下去了,而在未来,在施受虐的治疗关系里面,会在治疗关系里面重复体验到没办法工作下去了、很无力、很绝望的挫折的感觉。
我们现在就来看一看韩利博士对我B先生案例的讨论,韩利博士是这么开始他的论述的,他写到,古德曼博士为临床叙述搭建了一个复杂的构想,提供了对病人的心理功能和在分析过程中发生的生活转化的本质的清晰阐述。在构想和对转变的描述中,分析师展示了她如何从当前看到过去,并告诉我们她如何说、如何做以推动进展,创造改变。在随后的讨论中,韩利博士会更详细的阐述我的构想以及对B先生改变的描述中隐含了什么样的精神动力思想和想法。
我很欣赏韩利博士的关注点,因为他关注的其实是这个治疗的过程,而且这和班上同学的一些问题、思考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你们也会问“到底施受虐的倾向到底怎么样通过心理治疗的帮助得到转化的,这个过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就感谢韩利博士在治疗过程中的一些思考,实际上我们是帮助病人把他之前无法象征化的东西在治疗里面慢慢得到象征化,所以,我会借用韩利博士提出的一些概念,帮助大家去理解韩利博士提出的这种种概念,和施受虐还有治疗过程的关系。
韩利博士首先借用我的B先生的案例去描述了怎么样和创伤的病人做工作,以及一些特定创伤的病人他们会呈现出施受虐的动力。他写到“古德曼对病人施受虐功能的构想在她对联想、移情、反移情和活现的反思中浮现了出来。”在这里,韩利博士其实特别强调的一点是,对于创伤病人,治疗师需要连续关注他们在治疗中的活现的现象,他们会连续的把之前的创伤活现出来。
韩利博士继续写到“古德曼明确指出了病人对支配和服从、控制和全能这些肛欲期组织的退行性使用。对病人的理解的核心在于,分析师对一系列湮灭焦虑的发现。”在你们的问题里面也有很多是关于湮灭焦虑的,我们今天在讨论的环节会涉及到这些问题。B先生摆脱人的特殊方式就是找缺点,再把他们‘×’出去。
韩利博士在这里面提到的其实是创伤的后遗症,这个创伤的后遗症就是在人的心灵中留下了一种湮灭的感觉。这样的一种湮灭焦虑常常会变成施受虐的基础动力,会导致某些特定的病人呈现内在施受虐的结构,施受虐和拒绝、否认、排斥。当我们试着去捕捉这种湮灭焦虑的现象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往往是没办法象征化的那一部分,这个部分就像是碎成了碎片,跌落在地,然后,就像跌入到无助的空虚、痛苦当中。所以,这样的一种湮灭焦虑的感觉,其实是精神上的一种无助感,感觉一个人没办法用语言表征那种感觉。湮灭焦虑往往就是一种没办法表征、象征的状态,这种时候,那种无助感还有创伤太多太多让人超载了。所以,在施受虐的动力里面,就包含这种湮灭焦虑。
韩利也提出湮灭焦虑需要在治疗中,随着移情和反移情逐渐地把这种无法象征化的湮灭焦虑给象征化。我们可以回到之前举的那个例子上,这个湮灭焦虑和施受虐其实发生的非常迅速,一开始的时候承诺有两次治疗,突然一下子就变成只有一次治疗了,所以,这里面有一个湮灭,一次治疗就这么被湮灭掉了。然后,治疗师和病人都感觉到很绝望很崩溃,所以,我们需要在治疗的过程中,在互动中完成这个象征化的过程。
而我也会思考,在病人的历史中,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些发生过的事情,这些体验,让病人体验到了湮灭焦虑,让病人感觉到自己生命中的一些重要东西被毁灭了,没有办法被预期到。所以,当我们接触一个新病人的时候,我们感受施受虐,我们思考病人的历史,就好像看一个戏剧,看一场剧目的开头似的,我们去感受在他的历史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
韩利博士还提出,这个B先生通过投射认同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就是这个B先生把所有的愤怒也好,有生命力的状态也好全都投射给别人,然后用一个“×”字给“×”掉,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有生命力的感觉,也不能接受他的分析师是一个有生命力的个体。所以,他的这一种防御,就构造了一个盾牌,构造了一个盔甲,能够帮助他抵制那一种分崩离析的感觉,而这种分崩离析、碎成碎片就是前面讲的无法象征化的心理上的无助感。
韩利博士也提到,这些残忍的要求,和否认意义的模式,导致B先生有强烈的无助感,而且还有一种对于复仇的潜意识渴望,以及他会对攻击者认同和对受害者认同之间来回的摆荡,让人觉得很不安。韩利博士说,从一开始谁会控制谁,谁会强迫谁服从的问题就是一个非常活跃的主题,这是我的一个认识,我觉得从一开始这种施受虐的感觉、控制被控制的感觉就是非常积极主动、活跃的,但是,对于我来讲,我能够允许我自己屈服于病人的某些控制之下,并且我能容忍病人对我的控制,我要屈服。
随后呢,我还能继续去思考我这样的屈服对于病人来讲有什么样的意义。然后,另一方面,我也会思考作为治疗师我心中也会有施虐的性质,会对病人施虐,而这一点就是需要我的同行、同辈督导来帮助的,这个可能是我们作为治疗师一个重要的任务,我们既能够容忍自己屈服于病人的控制,并且去思考这个屈服背后的意义,我们同时也能容忍自己心中会体验到一些施虐的感觉,而不会太过见诸行动,把这些施虐全都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韩利博士也提到这样的一个观点,就是病人通过持续的拒绝治疗师,实际上在象征层面病人拒绝了治疗师的解释,其实也是拒绝了那个会给自己灌肠的妈妈,以及灌肠的这个行动还有就是治疗师作为妈妈作为灌肠的人本身。
他也引用Grossman的话,“以施受虐幻想活现方式发生移情的病人可能会持续不断的邀请治疗师来攻击自己,这样的话,就让治疗师陷入到一个相似的情景中,引发治疗师相似的冲突。病人会邀请、甚至胁迫治疗师来攻击自己,有的时候,是通过微妙的方式,有的时候是公然的方式。治疗师会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里,要么要求病人向自己屈服,要么就直接攻击病人。”
这些病人对于治疗师“你来攻击我吧”的邀请,有可能是体现在非常细节的层面的,是这种时时刻刻的细微之处,也有可能体现在整个治疗的宏观的层面,而我希望这个课程能够帮助同学们看到来自病人的“你攻击我吧”的这样的邀请,并且可以思考这些邀请背后的意义。
我觉得在我和B先生的现象活现里面,我这一边被活现出来的是一种我希望能够帮助他的愿望,就是B先生处在抑郁的状态,他有很多的需求,这个会激发起我的一种想要帮助他的愿望,这个愿望本身就是治疗师为病人提供一些帮助,治疗师与病人一起思考病人的困境,这个愿望本身是好的,是能够推进治疗的。
但是,在病人的活现中,只要能够意识到我有愿望想要帮助他,那么他就会试图拒绝我的这个意愿,通过这样的一种施受虐的扭转,通过帮助他识别出我想要帮助他的这个愿望之后,他反而就变成那个可以拒绝我的人,我就变成了那个弱势的一方,他会虐待我、限制我、拒绝我,这个时候我的反应就会受到影响,我有些时候可能会觉得有些受伤,所以就变得过于沉闷、安静,而另一些时候,可能会变得兴奋激动、过于热切,而还有一些时候,我可能会无意间说出一些会让他轻微受伤损害到他的话。所以,这就是施受虐的动力怎么被活现出来,并且影响到了我。
随后,韩利博士继续探索这个病人对于我形成的一个特别具体的幻想、想象,就是病人把我想象成在加油站里给人加油的职工,大家可以想到在加油站里加油的时候,这其实是非常老派的加油站了,因为还是职工手动操作的,因为当下我们 加油站好像都是自助的,但是在这种老派加油站里面,一个员工有可能是那个女职员,拿起那个加油嘴,然后把这个加油嘴插入到那个油箱入口里面。
这实际上就是病人对于那个灌肠的母亲给他灌肠的一个非常具象化的认识,他把这个认识直接强加在了我的头上,认为我就是那个拿着加油嘴给他灌肠的那个分析师母亲,而且,他的这个想象非常局限、非常固着的,这也让我感受到了强烈的被限制的感觉。这是因为,当我们听到这个加油站、加油女工、油嘴的说法的时候,其实我们会产生很多很多的联想,那这个是我们可以象征化的,但是这个病人是用一种固着的、冻结的形式使用这一个意象的,他不允许我做任何象征化的连接或解释,他就是说我是那个加油站给他加油的女工。
所以,这个病人要把意象冻结住,我认为这也体现了他的内心状态,他的整个精力、感受也是被冻结的,他没有办法解冻那些感受、情绪还有自由联想,解冻他自己的那些想法对他来讲太过危险了。所以,在治疗中,我和他就存在一个持续的冲突,虽然我在治疗中很安静,但是,病人可能可以意识到对于他这样一个加油站女工的想法,我作为治疗师其实是希望可以做更多的工作,去探索更多的象征化内容的,但是病人就不接受,病人一直局限在这个想法本身里面,而且,他反复不停的说你就是个加油女工,他还觉得很有快感。
所以,他实际上把那些不愉快、不好的感受注入到我的心灵中,但是,韩利博士提出这样的一个过程,在治疗中发生的一个片段,实际上是象征化的基础,我的这一些反移情的情绪体验,他对我这些移情的体验,构成了随后可以象征化、转化的条件,因为对于这一些创伤的病人来讲,需要他们在治疗中能够慢慢发展出一些图景,发展出一些叙述、故事,在这些图景、故事中让他的心灵能够得到一些解冻,创造出一些象征化。
而且,在这个施受虐的动力背后,其实我们也需要看到一个痛苦的婴儿,这个也许有点儿难以想象,但是,B先生在他的婴儿期其实是遭受了很大的痛苦的,他在情感上被家人忽略,有的时候这个家人比如妈妈会过度刺激他,而我们得说过度刺激是另一种形式的情感忽略,这样的话,婴儿在任何需要和别人亲近的场合可能都会是非常惊恐非常害怕的,因为他被创伤过。接触到这个痛苦的婴儿其实更难,而直接呈现那些施受虐的部分,或者被施受虐的部分裹挟起来,陷入到施受虐的这种斗争中反而更简单一点。
但是,在治疗中,当病人提起还是婴儿的时候,被迫坐在高脚椅里面,他说那就像一个监狱一样,被禁锢着,不吃完东西不能下去,而他呢就会直接在高脚椅上睡着,他提到他现在会在公寓里面孤零零的一个人吃东西,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感受是非常心酸的,我想象那个婴儿被限制在高脚椅上,直接就把脑袋耷拉下去,睡了过去,再也不理别人,那个感觉其实是让人很痛苦的,我感觉此时此刻他通过拒绝在治疗中睡着,呈现出来的施受虐实际上是一种对生命、对自己自主性权利的呼唤和渴求。
所以,当治疗师开始可以在心中形成一些图像、图景的时候,这个治疗师需要把心中形成的图像、图景,和病人的历史、童年体验连接在一起,这样一个由意象去思考病人历史的过程,其实就能够帮助治疗师完成象征化的过程。然后,也可以帮助病人象征化他之前无法象征化的创伤。按弗洛伊德的说法,这叫延迟的行动,就是在病人的历史中,那些需要做的,需要象征化的行动,被延迟到治疗中,才继续展开、达成。
随后,韩利提出了另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出现在治疗靠近结束的地方,说B先生的另一个痛苦是对性差异的恐惧,这种痛苦的反应由一个幻想的结构来调节,古德曼参考阉割焦虑对这个反应进行了分析,古德曼说:‘他们都有阴道,你一直都在可能发生什么事之前就诋毁了他们。’这一段我指的就是B先生不停的去约会不同的女性,但是,在第一次、第二次约会之后,就直接贬低他们,认为她们不合格,把她们“×”掉。
韩利博士说,在这一段的分析片段中,古德曼部分的自发解释看起来源自潜意识对潜意识的交流,一个戏弄和被戏弄的动力接下来带着鲜明的性色彩进入到了移情和反移情当中,这是一个“前戏”的过程,而这个“前戏”的感觉在移情中被表达了出来。而韩利博士认为, 因为这个是关于性别差异的,所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变化,明确地说的话,这就是俄底浦斯期的发展。我好像就从之前的一个被动的角色变成了现在我可以主动的跟他说一点话,对他做出一点有力的解释的,这样一种角色。而这样的一些解释和性别差异有关,和俄底浦斯期发展有关。
虽然,这一段有一些俄底浦斯的元素,但是,同时B先生的那些婴儿期的特点,婴儿期的历史还有创伤,仍然是存在并且发挥作用的。
大家可能还记得,随后B先生突然就决定终止治疗,而且,B先生这个突然决定的终止,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震撼、震惊,而B先生觉得我很震撼、震惊让他觉得很有乐趣。但是,当我们处理完这一部分,B先生决定继续治疗之后,我们的治疗关系发生了一些改变,在那之后,我们有一种更加能够合作、思考的感觉,能够更去容忍那些矛盾的、不确定的感受,当他再次觉得能够离开分析的时候,他给自己留出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而韩利提到,在这个阶段,我作为治疗师,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解释,帮助病人意识到在他婴儿期遭受的那些创伤,会对他随后的俄底浦斯期的心理性欲的发展,带来负面的影响。就是我作为分析师,我说:“有些人会被折磨,而那道鸿沟就是女孩的生殖器,女孩的生殖器会让小男孩感到害怕。”通过我的这个解释,病人好像就修通了一些东西。
因为,韩利博士注意到病人随后就报告了更多的梦,而且,在这个时候,在病人的梦里面,更多的是象征化的过程,而不是以前那种要把象征性、联想全部排除的感觉,就是现在这个病人能够拥抱象征了,这提示B先生可以把心中的不同区域连接在一起,这个能力在逐渐增长。
随后,韩利引用了格伦伯格的一个说法,我不知道大家对这个理论是不是熟悉,但是这个理论对我来讲很有启发意义。格林伯格提到:病人随着治疗的进程,他们做的梦其实是会有变化的,梦的功能会发生改变,在治疗的早期,那些梦的功能好像都是清除、排泄的功能,把这个意义排泄出去;但是,到了治疗的后期,病人会更对自己的梦的片段感兴趣,梦可能有什么象征、有什么含义。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这样的体验,就是你的病人在治疗初期报告的那些梦,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想把梦里的感觉倾倒给治疗师,扔在这个治疗室里,然后,他们就能轻松的离开了。但是,在治疗的结束阶段,病人做的梦,往往都是更有象征意义,而且病人也是更愿意思考那些象征的感觉的,尤其是对于那些处在肛欲期冲突的病人,这个现象可能更明显。
还有最后一点,其实在我和B先生的治疗过程中有很长很长的阶段我都是在等待着的,就是等待着、观望着,也不确定什么事情会发生,我也不确定我能够理解到什么程度,而这个等待的过程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个是治疗师去忍受、容忍那样的一种未知、不确定的状态。
如果你观察我和B先生漫长的治疗中的某些时刻的话,你会发现,那个时候,我和病人的互动真的很奇怪,病人在有些时候非常非常的安静,他会说自己的大脑好像漂浮着,什么都没有想,甚至有些时候就直接半睡半醒的,你也判断不了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而我在那个时候也会非常安静。而且我估计如果有旁观者的话,他会看到我非常的困惑,我那个时候使劲的想弄明白这个病人怎么了,但是,也想不明白,想的头疼,有些时候,我会非常非常小声的对病人说话,那种 好像是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醒着的能听到我说话,还是其实他已经睡着了根本听不到我在说话。
但是,经过了这些重要的等待时刻之后,有些时候,病人会报告一个梦,你会注意到,当病人报告了一个梦之后,他的状态好像就一下子活跃起来了,而且有的时候他也会自己思考自己的梦,我也会与他一起思考,那个时候我们的沟通对话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品质,不管是之前他报告的那个创伤性质的梦,他的手指头烧了起来,还是,在治疗晚期,他报告的那个更加温柔、温和的梦,他梦到一位女士带领他走过博物馆。这些梦的片段都好像更具象征化,更有意义,但是,我希望通过我们今天的讨论,帮助大家理解,在这些有意义的修通片段之外,还有大段大段的容忍未知的时间,而这些等待,治疗师能够容忍未知,其实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我也希望听听大家的分享,你们的经验和讨论,你们也有类似的片段和时刻吗?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某一个病人相处,感觉自己非常非常困惑,什么都想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等待,有谁有这样的感觉。
学员:一个来访者,他每次到治疗的35分钟开始,就突然出现中断,完全不说话,说“我现在太累了,什么都说不了。”
老师:“你作为治疗师,你这个时候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学员:“我觉得被抛弃了,还会有一种隐藏的愤怒,他用这种方式在攻击我,但是我又说不出什么来。”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例子,在这个例子里,我们可以看到分析师思考的功能思考的能力,“被病人攻击了”,而我们需要容忍这一点,知道我们自己能够重现开始思考,我们需要理解有些特定的事情发生了,有些特定的事情正在发生,而我们对这些特定事情的理解是需要花时间的。
在心理治疗中,病人和分析师之间,其实是有一种伙伴关系的,他们一起合作去解决一些心理的烦恼、一些心理的困惑,但是,这样的一种伙伴关系,在35分钟的时候就被病人掐断了,而我们作为治疗师需要找一个办法修通这一点,这能帮助我们用一种新的视角、方式继续和病人沟通,并且帮助病人象征化他无法象征化的东西,赋予他的这个打断行为一些意义,所以,我们可能需要重新反复的回到这种被打断的体验里面,去不停的体会他,直到我们在心中能够构建一些假设、图画、象征,所以,我想问你,在治疗过程中,不停的被打断,你有什么样的象征呢?
学员:“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我会努力把片段连起来,我也跟他指明了这样一个现象,他自己也会反思,他说他自己也想不起来有些什么东西,我们在咨询中都会对这个35分钟有兴趣的,我觉得我现在就似乎跟他一起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
其实听起来这是一个好的征兆,你提到的事情能帮我们看到你和病人之间是有一个比较好的工作联盟的,就是你们两个有一种“我们一起工作”的感觉,所以,你们两个都注意到了这个在35分钟的中断,而我相信这个可能跟病人的历史、成长经历联系在一起的,这让我产生的一个意象、联想,我想到那种某一个人突然离开的感觉,就是突然一下子就走了,没有任何预兆、解释,就突然离开了。这是我对35分钟中断产生的一个联想。
我现在介绍一个韩利对我的工作点评的最后一个部分,在结束阶段,韩利提到病人挑战了治疗师,并且试图把治疗师推开,病人说:“这是你学会的用来问我对你的感受的一种技术吗?你的书里面就是这么教你提问的吗?我必须按照你的方式来回答你?还是说我已经失败了。”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病人直接问道我工作的技术、方式,而且他看到了我就是通过移情来和他工作的,这就是我的工作方式。但是,我也看到他在移情中看到了一些我和他母亲之间的那种相似的感觉。
所以,韩利感觉我在这个时候能够做一个移情的解释对病人非常有帮助,直接把他从他妈妈那儿感受到的被折磨的感觉,移情到了我的身上,我认为他的这种感受很合理,我是能够理解的,我能够明白他以为我是另一个母亲的形象,用书本上的只是去折磨他,让他感觉他自己真实的经历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我作为医生给他的那些指示。然后,病人在这个时候,不像以前无法接受这种移情解释了,病人在这个时候接受了我的移情解释,而韩利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通过我最后对这个移情的解释和处理,帮助病人能够更加顺利的结束和我的治疗。
同学们提的问题都很有意思,值得们花时间去探讨。
问题一
本章文中指出促进来访象征化的第一步是“承受治疗无生机的投射,在去象征化发生时对其进行概念化”能否请老师举例说一说如何去做去这个“概念化”?
我觉得在我的演讲中,我已经阐述了象征化的过程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现在也可以归纳一下,多讲一点。配对分析中,病人的心灵状态,会通过活现转移到治疗师那儿,被治疗师的心灵体验到,对于我的这个特定的病人,我想对于其他你们很多病人来讲,我不确定我如何思考那些发生过的事情,这种无法思考的感觉让病人觉得很无助,而我作为治疗师,我的心灵其实也被病人否定了,在这个活现过程中,我变成了被否定的一方,但是,我的这个体验帮助我开展了象征化的过程,就是通过我体验自己这种被否定的感觉,我可以思考病人作为婴儿曾经有过的被否定的感觉。
随后,也许我们就可以找到一些方式,在治疗中用语言去谈论这些被否定的感觉是什么,这其实就开启了思考的过程,开启了象征化的过程。比昂提到如何把不能思考的状态转化成可以思考的状态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其实就是象征化,比如说把之前的那种不能思考的攻击性转化成一个人可以思考、处理的攻击性。
问题二
请老师多讲一些倒错防御和自恋性防御,它们具体指什么?
倒错防御主要来讲指的就是否认差异,否认有两个人存在,因为当存在两个人的时候,就有可能导致创伤,另一个人导致这个人的创伤,然后否认某种程度的现实。所以,当他否认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他对于发生了什么的感知有可能就会出现一些倒错跟扭曲,所以,这个是倒错的防御。
而对于遭受过创伤的婴儿来讲,自恋性的防御是他们最重要的一种防御机制,就是那些不被接纳、忽略的婴儿,他们往往会发展出自恋性的防御,不知道大家熟悉不熟悉法国的精神分析学家安德烈.格林的理念,他提到自恋病人有一种严重的症候群,叫做“死妈妈症候群”,就是如果一个妈妈是非常没有生命力的、无生机的,那么这个婴儿就会以一种自恋的方式把这样的一种“死妈妈”的感觉内化到他们自己的心灵世界里,他们自己也变成毫无生机、了无生趣的。
而这样的一种自恋性质的防御是非常非常顽固,难以撼动的,因为这个自恋形成的是一个坚固的保护壳,而他们保护的其实就是这种湮灭焦虑、湮灭恐惧,他们之前体验到强烈的湮灭焦虑,以至于他们要用这种自恋的形式形成保护壳保护自己,而代价就是他们没办法产生各种各样的幻想、象征化,因为,他们只能很局限的活在自己的壳里面,或者活在自己的伤疤下面。
英国的精神分析师艾诗比克也提出了第二层皮肤的概念,这个第二层皮肤也指的是受到创伤 的婴儿,他们可能会发展出一种虚假的、精神层面的皮肤,一种虚假的自我,而心理治疗的过程,其实就是要帮助他们的这层虚假皮肤逐渐剥落,露出新的、柔软的,但同时更真实的东西,那些真实的自我慢慢萌芽。而且,这个第二层皮肤的概念,刚好和下一个问题联系在一起,下一个问题也是一个关于第二层皮肤的很好的意象。
问题三
有一个17岁来访,每次来由爸爸陪来,爸爸表情十分严肃,不和工作人员有情感链接,女儿表情随和但透着一种木讷,交流起来也很难深入。咨询目标是因为同学关系冲突导致的焦虑、抑郁以及强迫。最近一次咨询,咨询师产生一个意象:一个没有皮肤保护的软软肉体,从保温箱突然暴露在现实环境中,感觉到处充斥病毒和细菌侵入的危险,而这个肉体毫无抵抗能力,非常恐惧不安。来访者对此非常认同。老师怎么理解这个个案,应该如何帮助她呢?
我会先做一些评论,随后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分享想要说一说的,也欢迎你继续分享。这个17岁来访者,表情随和但交流起来很困难,而在治疗过程中咨询师产生的意象:个没有皮肤保护的软软肉体,从保温箱突然暴露在现实环境中,感觉到处充斥病毒和细菌侵入的危险,而这个肉体毫无抵抗能力,非常恐惧不安。
我认为在你的这个意象里面,你的心灵是保持非常鲜活状态的,这个非常重要,因为病人非常沉寂,甚至出现了心灵死寂的感觉,但是,分析师的心灵仍然保持活跃保持鲜活,这个意象中其实就包含着意义,虽然治疗师和病人暂时不能理解这个意象中包含的意义,但是允许这个意象能够呈现出来,这就已经非常非常好,非常重要了。这是第一步。
你提到怎么帮助来访者,实际上创造出了这么一个可供思考的意象,可以更进一步说创造了一个可以进一步思考的心灵的空间,这个可能就是对病人很大的帮助,这个病人也许可以从你那儿感觉到好像有一种心灵的东西诞生出来了,可能是一种心灵上皮肤的感觉,在你的这个意象里被创造出来了,这其实是一个心灵被塑造出来的过程。
比克提到因为婴儿期的一些创伤导致的自恋性的问题,病人会形成第二层皮肤,所以,可能在你的意象里面包含了这一部分,病人的一些自恋性的防御。但是,我认为这一个意象里面也包含着希望,病人和你希望有一层真正的能够起到保护作用的皮肤,且这个希望未来也许会和性、俄底浦斯建立一些关联,这种皮肤的接触、性的唤起,但这可能是未来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意象里面还包含着恐惧,病人害怕细菌、病毒,所以,病人可能也有要排斥心理治疗要把咨询师推开的愿望,不允许咨询师靠的太近,以避免可能的感染的风险。所以,这些可能性都包含在这个意象里面,等待着随后你们在咨询中继续展开探索。
在你和病人说起这个意象的时候,病人有什么反应,你有什么感觉呢?
学员:“这个病人总共咨询了四次,每次都隔好几个月来一次,而且这个咨询我还是很有压力的。因为,每次他爸爸来表情都非常严厉,非常不好接触,我前面感觉这个女孩很难有深层次的交流,感觉很木讷,说什么她都不太懂。这次见面,也是隔了几个月,谈话中突然有了这个意象,我分享给她,她非常的认可而且非常的兴奋,她觉得这次非常有收获,我感觉这次她好像可以卸下一些恐惧,她能理解很多,我没想到她对这个分享非常热情、兴奋。我们俩对这次咨询都感觉比较好,想提出来,每周来一次可以连续起来,但她爸爸对这个没有回应,就像前面那个案例似的,我感觉她爸爸并不怎么想让她咨询,感觉不想让她离开他们家。”
非常感谢你分享的这个细节,也许在下一周可以再回到这个案例上,先花一点时间讲讲这个案例,下周见。
点击下图即可阅读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