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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欢迎大家重新回来,因为我们间隔了好几周的时间没有见面,希望可以继续推进大家在课程上已经收获的一些内容,推进我们的学习。
我们今天还是会继续看戴安的案例,我们之前已经看到了两种不同的解读戴安的视角,一种是来自艾伦.贝斯博士,他是从经典弗洛伊德的视角解读了案例,第二个视角是杰克.诺维克还有凯瑞.凯里.诺维克,他们是从发展性视角帮助我们解读戴安的案例。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一种非常不一样的视角,来自玛丽安.罗宾逊博士,他是在西雅图工作的一位精神分析师。而他带给我们的视角是克莱因,比昂流派的视角。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不同的视角相互之间有很大差别,但是又能互相补充、互相促进,帮助我们更好理解戴安这个案例的情况。
我也很渴望在待会儿的讨论环节回答同学们的提问,因为毕竟玛丽安.罗宾逊的这个克莱因的视角是一种非常不一样非常独特的视角。首先,我还是会摘要玛丽安.罗宾逊书中的一些内容,帮助大家对玛丽安的想法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和认识。
玛丽安博士是这样开始他的这篇论述的,他说第一次读这份报告(我的这份案例报告),给他带去了很多心身反应。他感觉自己要拼命的才能挤出一些心理空间去好好思考,知道后来他好像再也没办法挤出这样的空间了。而且他读这个案例的时候,中间打了两次盹,感觉自己被绝望笼罩。这里面,我想提醒大家,当我们做临床工作的时候,我们的躯体反应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反移情线索。
他打了两次盹,意识到绝望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就去思考我呈现的这个案例,随后他感觉到我实际上是面对这样的困境的,既要面对这种破坏性,这种实实在在的,同时也是心理上的破坏性,又要个戴安人性中脆弱的部分保持连接,着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只有在那种处境下,我们才能更好的理解戴安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去争夺权力,因为在那个时候她的生存是高于一切的,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生存下去。
罗宾逊博士也觉得只有我保持这样一种理念,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能存活下去,都能够探究、消化任何发生的事情,这样的话我才能够帮助戴安,才能和戴安一起进入到她的这场生死之战中。在讨论临床材料之前,罗宾逊博士也想提出一些理论概念,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戴安的内在世界。
玛丽安博士对戴安的博士进行了自由联想,然后聚焦在潜意识幻想以及这个潜意识幻想对内外在关系的影响上面,从克莱因的学派来看,潜意识幻想是所有心理过程的基础,并且伴随着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有潜意识幻想,并且潜意识幻想其实就是躯体事件,包括本能的一种心理表征,而且是来自人际关系、客体关系的躯体感受,所以是客体关系引发了这样一种躯体感受,并且表征成了潜意识幻想。幻想既可以是力比多和攻击性的表达,也可以是针对这些表达的防御机制。精神分析的大部分治疗活动都可以被描述为:试图将这些潜意识幻想转化成意识能够想到的思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原理。
弗洛伊德在1917年提出了潜意识幻想以及幻想化这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他认为这是由五中演化遗传而来的一种人类心理能力。而克莱因继承里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幻想的概念,并且极大的扩展了这一概念,因为克莱因和儿童的大量分析工作,让他意识到儿童幻想涉及到的广泛内容,他和他的后继者强调幻想和经验之间的交互作用共同构成了个体心智,还有情感特征的发展过程,幻想被认为是一种最基本的能力,塑造着思维、梦、症状还有防御的模式。
罗宾逊博士结合这个临床材料,总结了戴安面临的困境,他认为在潜意识层面,戴安渴望得到“治愈”,之所以要打引号,是因为这是戴安的幻想,戴安在幻想层面得到的治愈是怎么样的,她想得到的治愈就是那个跟母亲、分析师构建一种无缝的、没有差异的关系,母亲、分析师可以完全了解她的心意,完全满足她所有的需求,在她自己意识到自己需要依赖一个外部客体之前,这个母亲、分析师就提前把她的需求给满足了。她想要跟客体合二为一,这样的一个欲望体现在了她的潜意识口欲的举动里,就是大口吞下她的客体。罗宾逊博士引用戴安的话“如果我被接纳了,我就会跌落回下水道里”。所以,罗宾逊博士认为,在戴安的这个话里面,其实蕴含了她想大口吞下她的客体的幻想,也蕴含了她被客体大口吞下的幻想。就是两方面都蕴含在其中。
所以罗宾逊认为这种想和客体合二为一的幻想会让戴安产生很多很多的焦虑、很多很多的恐惧,其中的一种恐惧就是,当和客体合二为一之后,她自己就被湮灭了,而这个就表现成她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但是,在另一方面,戴安有同等强度的对治愈的渴望,就是她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摆脱所有人性的脆弱,也就是说她的另一个愿望是走向相反的方向的,她希望拒绝意识到外界客体能够带给她滋养,从而使自己处在一种坚不可摧的状态。在更具体的因素上,戴安就通过竭力的肌肉锻炼来增强自己的身体盔甲。在这个过程中,她熄灭了自己经验中的这些感受的部分,从而将这些不愉快的现实排斥在外,从而带着一种残缺的感知能力,过着一种非常受限制、受拘束的生活,在这样的一种生活状态里,她对任何那种有生机、有生命力的的迹象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这些有生机、有生命力的迹象,会让她意识到自己是要依赖别人,是要渴求别人的,自己是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内在或者外在世界的。所以呢,戴安用她的施受虐来防御所有的这一些东西。
那么,施受虐关系中的残酷程度,就和自己被唤起的对现实的憎恨程度有关,就她对现实的憎恨强度越强,她施受虐关系中的残酷程度就越高,而这个又和应对挫折的耐受能力有关。比昂就强调了这样的一种观点,并且认为这是承受期待和现实之间落差的区分性能力所在。个体承受挫折感的能力也许在出生前就已经有表现,但是也可能是后天创伤带来的一种结果。
罗宾逊博士在这想强调戴安的这个破坏性,他认为戴安的这个破坏性实际上是那个被分裂掉的由于创伤带来的重担,而这种被分裂到的创伤重担,就在她的客体关系里面体现出来了,变成了客体关系中残忍和破坏性的那些方面,所以罗宾逊实际上就已经假设,戴安在之前的成长历程里面,是受到过创伤的,罗宾逊的一个比喻就是,她就像一头受伤的、惊恐的动物,她的内在状态是痛苦的、害怕的,但是面对任何试图接近她的人,她都会伸出利爪、露出尖牙。
罗宾逊对临床材料做的联想,他选取的一个咨询片段,是10月6号的那次治疗会谈,戴安做的那个梦,而且在前面两位讨论者身上,都谈到了10月6号这场梦。我们在这里其实就可以看到,这三个不同的理论家,看同一个临床材料,同一个梦,他们看出的东西,得出的结论是非常不一样的。
罗宾逊说:“10月6号的这次治疗会谈,戴安提到了她的一个梦,在这个梦里面戴安是坐着接受治疗的,戴安说‘我坐着在讲话’”。罗宾逊认为,戴安试图以一种平等的方式,与分析师和分析产生连接,戴安试图否认对滋养关系的依赖感,所以她觉得自己是坐着的。在这个梦里面,戴安讲的是“我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我闭着眼睛在说话”。在这里面,罗宾逊认为戴安没有使用远距离的视角,就是视觉的观察,这样一种远距离的视觉观察意味着一个人要接受分离的现实。相反,戴安似乎处在一种非心智化的、完全没有浮现出来的一种心理状态。
使用语言来进行符号化的沟通,实际上也需要人们意识到分离的存在。而戴安把眼睛闭上,就是否认了分离这样一种状态。罗宾逊相信,戴安没有和她所讲的内容保持情感的接触。而且戴安的语言对分析师具有削弱的作用,这也说明,对戴安来讲,语言就等同于行动。罗宾逊认为,戴安的语言并不是一种象征化的符号,而是和她的潜意识幻想紧密的连接在一起的。所以,她的语言实实在在的满载着她的“坏的”痛苦想法和感受,而戴安通过把这些语言讲出来,这样痛苦的东西就从她的身上搬到了分析师身上。因此,在潜意识层面,讲话就等于实施了一个伤害性行动,而不是去沟通、传达那种痛苦体验。
而这个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戴安感觉她已经把这些痛苦的东西转移到了分析师身上,那么就包含里从她身上分离出的那些“坏的”东西,而这就拉远了分析师和戴安之间的情感距离(“你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因为你的后背很疼”)。但是随后,因为在梦里面戴安闭着眼睛,但是分析师睁着眼睛,所以戴安觉察到分析师体验到了一些她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东西(“你说‘难道你没看见吗?’”戴安回答说“但你说话时,我移动了”)。所以这种体验对戴安来讲是一种让她很不安的发现,因为她需要对她自己的所有事物都充满控制,才能维系这种全能的幻想,才能不受任何内在或者外在因素的破坏。
当戴安意识到她给客体带来伤害的时候,戴安也是会感觉到难过的,所以在梦里面她梦到自己说:“因为我自己把眼睛闭上了,所以我觉得很抱歉。”她的这种抱歉的感受,说明她开始意识到分析师是有价值的,也意识到分析师是在乎自己的福祉的。但是,在这个梦的后面的一些内容里,戴安的一些举动似乎说明她还不足以应对抑郁性焦虑带来的痛苦。因为,她又开始想让这个客体变得全好,想让分析师完全恢复到攻击之前的状态。她说:“我站起来,移动到你对面,因为你痛的太厉害了,所以我把你举起来,帮你移到了另一把椅子上。”这是一个全能式的修复方式,戴安这个时候扮演了分析师的照料者这样一个角色,而分析师变成了那个有痛苦需要被照料的那个人。修复意味着一个人要去哀悼她给客体带来的伤害,认识到她自己的痛苦,还有客体的痛苦,并且进一步有一种象征性的感激姿态。但是,相反,戴安是全能式的恢复了她分裂掉的客体(“然后我走了出去”)。所以,在戴安的潜意识里面,她相信自己可以把“坏的”部分完全留在分析师体内。
而且,在兴奋之外,戴安在梦里注意到分析师穿了勃肯鞋,这是一种类似凉鞋的治疗用鞋,而且这种鞋子跟她女朋友为了治疗自己的脚用的鞋子是一样的。罗宾逊认为,这说明戴安在这种投射的状态下,戴安和不同的客体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哪一个客体、谁是谁、谁包含了什么,这些元素变得混乱起来。当戴安处于痛苦之中的时候,她的这些不同的客体们,就变成了她投射的、无差别的对象。这个是她与分析师之间的连接,就变成了她好像跟她女朋友那样。这样的一种混淆的感觉,会加重她那种身陷囹圄、无处可逃的感受。而这正是分裂和投射所带来的禁锢效应,因为这两个过程会扭曲客体,让一个人受限于自己的内心世界的投射中。
而且从戴安修复受损的分析师的方式中,我们还可以理解一点,就是为什么戴安总是感觉自己是不停在照顾别人的人。这个可能就是戴安的模式,她的模式就是先把自己的痛苦投射给客体,然后再在客体身上去管理、操作这些客体。所以很有可能戴安会在潜意识里面,寻找那些充满需要的人。然后他们就会一拍即合,戴安成为那个照顾他们的人。所以这个其实能够帮助我们理解很多那种重复性的亲密关系。
而这样一个重复的状态,实际上会让戴安看到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当她从这样一个绝望的透镜中去看世界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一个无能的分析师,和一个无望的客体世界。投射性认同在潜意识层面会被当做一个实实在在的行动,它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将无法忍受的体验投射给客体;另一部分是在后续的过程中,拒绝诱发这种投射的心理状态。所以,戴安以一种残忍的蔑视的态度来对待分析师,但是这一种残忍与蔑视实际上是源自她自己的脆弱。在投射的过程中,她从一个遭罪的、脆弱的、失控的受害者,她自己施虐那一边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针对客体的施虐的攻击者。
戴安的心智就具有这样一种非常具体化的特点,她就会感觉在她面前的分析师就是一个无能的、受损毁的、没有用处的人。没有办法带给她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从治疗师那儿得到的感受。而且,随后她就会用语言去指责、攻击、批评治疗师,用她的话说,就是“你帮不了我,你没有能力处理我的问题”,这样的话就迫使分析师去顺从她的投射性认同,这是一种很强力的投射和投射性认同机制。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如果分析师处在比昂所讲的“冥思、冥想”的状态下,那么分析师就会觉得自己像一个敏感的音叉,能够体会到戴安的感受,而且因为人性中不可避免的不完美还有缺陷,让分析师自己产生强烈的不舒服、不愉快的感觉。
戴安的痛苦在关系层面有两个很有意思的维度:第一个方面,一旦她感觉到痛苦,她就认为是某些东西出来错,或者她没有对某些规则给予足够的注意。但是,另一方面,因为这个分析性关系的贡献,戴安开始意识到,她通过清空、分裂、投射和见诸行动,来改造或者破坏现实,这个实际上是违背了潜意识规律还有它运行的结果的。所以,戴安说:“我需要为了治疗而清醒过来”,这似乎说明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一种不同的心理状态,来投入到分析性的伙伴关系中,才能让自己活得成长。
随后就是10月9号的那次治疗,就展现了分析工作带来的效应。戴安似乎开始去触碰那些越来越多的脆弱感和渴求的感觉(“我带着孩子一样的脆弱,毫无保留的生活着”)。而那个时候,也带来了一个结果,就是她想要防御的努力,也变得越来越多了,但是她也意识到这种防御是没有用的(“这时候我就无法接受做个普通人”)。随后,戴安也说:“我现在的身体锻炼还不够。”罗宾逊认为这指的是二次皮肤的一个理念,这一个理论来自英国的心理学家Bick,指的就是一种坚硬的保护性措施,和一种潜意识的幻想,就是这样的一种保护性的坚硬的第二层皮肤,可以替代那个被损坏的、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的母性的抱持和容纳的感觉、体验。
这个第二层皮肤的理念,对于戴安的案例来讲,一个具体的潜意识的幻想,就是戴安希望自己能够用自己实实在在的肌肉去支撑自己,帮助自己避免意识到现实,免受现实之苦。在这种心态下,那些内部的感受,包括内部的想法和幻想,会被认为是来自外部的。而且戴安为了让自己的第二层皮肤,也就是肌肉,变得更加完美,她采取了很多无情的、不妥协的行动,并且对自己脆弱的人性的那些方面,毫无同情可言。她的措施让她变得密不透风,任何脆弱感都不能渗透进她的心里(“我有时候在健身房,会练习卧推练习到一天的结束”)。在这个过程中,她杜绝了所有对于脆弱感的觉察,以及对一个容纳性客体、母性的抱持和渴望,当需要去感受的时候,她不去感受,而是去行动。
在分析关系中,戴安将自己的人性视为一种缺陷,而不是成长可以汲取的源泉,引用戴安的抱怨,她说:“我活的太像一个人了。”
当戴安开始察觉到自己的脆弱的时候,就是这种对自己脆弱的察觉,很快的就转换成了相反的那一面,就是感觉到自己不能够无枪不入,不能够坚不可摧,而且她还幻想别人,也就是她的分析师,拥有这种她所缺乏的无枪不入、坚不可摧的能力。戴安说:“我怀疑我是不是想要杀了我的父亲,父亲做了两次临终圣礼,他是作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天主教徒去世的,这样的想法完全不能接受,他的阴茎在我脸上,我想割掉它。”在这一次治疗里面,罗宾逊认为,戴安所缺乏的东西,被称为阴茎,也就是父亲的能力。这一番爆发性的说明、表达,戴安逐渐意识到她的分析师是有能力的,以分析师拥有一根阴茎为代表,而这已经戳到了戴安的脸上,也就是说戴安能够觉察到分析师是有能力的。戴安说:“我想割掉阴茎,我和你们其他人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根阴茎,你擅长做男人中的男人。”当戴安感觉到脆弱的时候,她父亲也许一种洋洋得意的、手挠阴茎的姿态就会闯入到她的脑海里,而她想把这个意象从她心里清除。原话就是“父亲该死,我想炸了他。”
随着更多成长史在治疗中展开,我们可以看到戴安一个更加悲惨的现实,就是她拥有的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父亲,这个父亲希望用戴安的成就来强化他自己膨胀的自大感,而不是去真正欣赏戴安本身的才能。父女关系中的施受虐成分似乎在分析师的反移情中被激发了出来,罗宾逊引用我的一个感受“我观察到我急切的想用有力量的语气和她说话,想把她‘钉住’,让她屈服于我和我的解释”,而这展现了戴安的内心世界是如何在分析关系中被呈现出来的。
戴安决定不屈服于任何依赖关系,不接受父亲施加给她的任何东西,为此她利用自己的才能和成绩让自己变得非常优秀。戴安说:“我给了他一击,就像打网球那样。”但是,她补偿匮乏的努力都是受到憎恨、愤怒的驱动的,所以她没办法从成就中感到自豪,也不会因为收到馈赠而心存感激。由此带来的一个不幸结果就是:父亲如果为她感到任何自豪的话,都被她感知为这是来自自身的仇恨。因此,她不会热情的去感激和接受父亲的骄傲。
而面对分析师提供给她的建立长久合作关系的机会,戴安会很担心,如果她像一个真正的“人”敞开心扉的话,那她 就会被眼灭掉。也就是她说的那句话“如果我被接纳了,我就会跌回到下水道里”。作为七个孩子中的第六个,她是在父母六年内生了五个孩子之后出生的,她当时的现实处境也许就是除非她自己用蛮力坚持住,否则没有人会帮助她。
戴安还有另一个挣扎,这个挣扎是在分离这样一个意义上的,对于戴安来讲,放手让这个事情随风而去,在她的感觉里就等同于她旧有的生存方式灭亡了。但是,她旧有的生活方式灭亡了,而一种内射的抱持性的分析关系尚没有被建立起来,所以在这样的分析关系真正建立起来之前,戴安就只能生活在一个无情的世界里,就像她说:“你没有价值,你什么都不是,这是适者生存的世界。”这就是戴安面临的悲剧,面临这样的来自戴安的无情,分析师也只能挣扎着保持自己的治疗效能和治疗的界限,罗宾逊引用我的一个反移情,“我因为听到她贪婪饥饿和憎恨,而感觉萎缩,感觉我迟早也会成为她愤怒的客体,我开始为她 对我不够的指责做准备。”所以,罗宾逊认为分析师面对这样的无情,分析师也被迫变得坚硬起来,分析师也好像在发展自己的第二层皮肤。
罗宾逊博士总结,我所呈现的这七次治疗会谈,展现了一段非常激烈动荡的分析旅程,在这个过程中,病人的心理状态,从最初很严重的施受虐式的内外在关系,转变到拥有更多的空间和能力来忍受痛苦,并且认识到精神的现实世界,而且有望修正她这样的施受虐模式。但是,戴安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允许自己意识到这一过程,我们现在仍然无法确定。
以上就是罗宾逊博士对于我的戴安案例的一个总结,我们也把同学们提问的六个问题发给了老师,我们今天也有时间,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可能是和这一章节的内容相关的,或者和我们之前学的内容相关的,或者在听课时联想到的,都欢迎提出来。
问题一:
对于施虐者来说,如果关系上没有呈现过施虐和受虐的关系,是否对于心理治疗来说,治疗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呢?
如果我们知道来访者有施受虐的历史的话,我们作为治疗师可能确实会期待在治疗的过程中,在移情和反移情上会有这种施受虐的体现,但是如果他没有体现出施受虐的感觉,这个治疗仍然已经开始了,在这个来访者走进治疗室的那一刻起,这个治疗就已经开始了,但是我们看到的可能是这个来访者在努力比喻自己对治疗师发展出深度的移情,让自己的这些施受虐的性质在深度的移情中体现在治疗关系里,他们这么做可能是为了保护治疗师,为了保护治疗师不受自己那些施虐或者受虐性质的影响。
所以,我们要意识到,不管怎样,治疗已经开始了,而这种深度的移情在将来可能会发生,但是此时此刻,病人正在做的事情是在努力抵抗,是在试着保护治疗师或者保护他们自己。因为他们能够意识到那样强烈的情感,那样的一种破坏性的感觉,对治疗师或者对他们自己来讲都是很不安全的。
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如果治疗师在病人的移情中没有看到施受虐的特质,也许这不是来自病人的阻抗,而是来自治疗师方面的阻抗,也许是治疗师不希望体验到这种痛苦的移情。所以,这个反思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就是治疗师需要去反思哪些方面是让自己不舒服的,甚至会让自己去拒斥,去排除这样的一些感觉,去拒绝,这个可能是更重要的一点。
所以,治疗在病人一进来就开始了,深度的移情能够呈现出来需要花一些时间,需要有这种治疗性的互动,需要信任,也需要有病人和治疗师的反思,所以这会是一个过程。
问题二:
当我们意识到来访者的潜意识幻想的时候需要怎么做?是直接说出来还是等待一个时机说出来?如何知道什么时候是该说的时候?
很多时候,是病人对我们有一些移情,然后我们对病人的移情我们自己产生了怎样的反应,我们对自己的这些反应的体验、反思和认识,帮助我们意识到病人的潜意识幻想可能是什么,也就是说是这样的一段移情关系,活化了病人的潜意识幻想,潜意识幻想是不能被直接看到的,它只是在治疗的移情关系中被活化了出来,这个移情关系的性质可能能够体现出它背后有什么样的潜意识幻想。
这个问题的第二部分是关于时机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帮助病人把他的潜意识幻想意识化,这个取决于在房间内的治疗师,我们局外人,甚至是看这个治疗师的逐字稿,我们都没有办法像治疗师那样体会这样一段移情关系,体会到病人的状态,所以这实际上是治疗师的一种能力,治疗师基于这段关系去评价什么时候可能是一个合适的时机。通过语言化的方式,帮助病人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幻想是什么。
这个时机其实是取决于治疗关系、治疗联盟的,不过治疗师在很多时候也可以做些尝试性的解释,就是尝试性的去看一下这个时间是不是那个合适的时间做一个解释。那么,这个病人可能还没准备好,这也没关系。治疗师可以随后再回到这个话题上,但是治疗师这样的一种尝试,哪怕病人此时此刻接受不了,那也可能会为病人埋下一个种子,让他随后可以思考这样一个可能性。
问题三:
Paula老师您好,请问我们作为咨询师如何去意识到我们与来访者正处于施受虐的关系中,又如何从这种施受虐的关系中挣脱出来?
感觉这个问题提问的背后实际上是要忍耐这样的一种施受虐的移情和反移情,并且在这种很痛苦的状态下待下去的一种很无奈、绝望。
第一部分,如何意识到是否处于施受虐的关系里,这个其实是非常直接的,你能够直接体会到,如果你能感觉到很痛苦,为病人带来的施虐而痛苦,或者为病人强烈的自虐或者受虐而痛苦,那么你都能够有切身的体会,而且很多时候你甚至会有躯体上的感受,你会觉得自己背很疼,和这个来访者待着的时候,身体都特别不舒服。那那个其实是一个信号。
第二部分就是如何从这种施受虐关系里挣脱出来,那么我觉得其实更有挑战的应该是去考虑如何留在这样的施受虐关系里。因为,我们作为治疗师,其实面对一种诱惑,这个关系让人很痛苦,而这个诱惑就是把这个病人赶走,不再见她,说:“你和我不适合,你去找别的治疗师吧。”所以,这确实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受,而治疗师的任务就是,在这种不舒服的境况下,仍然能够忍受,去工作、去消化这样的施受虐的移情关系。所以挑战就是我们要留在不舒服的施受虐关系里,我们要去消化,并且我们要去帮助病人形成意义感,就是让他能够理解自己的这种施受虐的人际关系,意义到底是什么。
问题四:
如何将潜意识幻想转化为意识思维,治疗中如果我们所理解到的潜意识幻想是错误的会有什么后果?如何确认我们意识到的有关来访者的潜意识幻想是对或是错?
作为分析师,我们尽量做到最好,但是每个人都是一个人,所以也不能全都做对。所以有些时候,我们会尝试,尝试的结果也可能是对的,但也可能发现不太对。可是换一种角度看,就算病人说:“你说的不对,这个解释对我没有效果。”你也不见得就是错的,因为有的时候,来自病人明显的语言上的拒绝,不代表治疗师就真的弄错了一些事情。
我们做完解释之后,往往需要一些时间去等待去观察,看看这个解释起到了什么样的效果,所以有些时候,病人可能说“你说的不对。”但是在一周之后,更多的信息可能呈现出来,让我们感觉,其实治疗师做的解释是有道理的。所以,至于怎么判断是对是错,我们可能要明白在那个当下的情景下,我们可能很难真的判断出这个就是对的、这个就是错的。
这个潜意识幻想作为一个内在的心理结构,是会在移情关系里面表达出来的。所以,这个病人是被怎样对待的,病人怎样使用自己,通过这样的反移情,对移情的觉察,来理解病人背后的潜意识幻想到底是什么。然后,帮助病人去看到,在他和治疗师互动中,他的一些表现。通过这总形式帮助病人理解潜意识幻想。
问题五:
对比昂流派的临床思想不是很了解,希望老师能在谈书中案例之前,先帮助梳理一下比昂流派的视角,这个流派认为什么能带来疗愈呢?
很遗憾有些同学对比昂的学习不是那么多,玛丽安不仅引用了克莱因的观点,也在有一个地方引用了比昂的观点,尤其是玛丽安提到“冥思”,治疗师的冥思就是指治疗师变成了一个音叉那段的时候,他是直接引用了比昂的概念的。
比昂的这个冥思的概念,实际上是进入到了治疗师的心灵世界中,就是治疗师通过把自己调适成一种处在思考、处在完全的感受接收的状态,通过理解自己的心理去理解病人。所以,就如同一个音叉一样,反映出对方的音色。
比昂也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思想家、精神分析家,如果他的著作一点都没有被翻译成中文的话,那是一个非常大的遗憾。其实,比昂有一本选集被翻译成中文了,就是苏晓波老师翻译的“思想等待思想者”。我鼓励大家阅读不同理论家的著作,这些理论能够丰富我们对病人的认识。
问题六:
黛安对关系的依赖非常的憎恨,她不接受父亲施加的东西,憎恨咨询师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渴求,她的成就出于憎恨的力量,她不能欣赏自己的成就,她也指责咨询师,攻击她,好像自己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感激。她的憎恨究竟来自哪里呢?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对关系的依赖感到憎恨?这是她在关系上曾经创伤过的表达吗?
这个问题真的捕捉到了戴安深层次的心灵结构,就是戴安在她小时候在精神上被她父亲侵犯、冒犯。然后,戴安在治疗过程中恨自己的治疗师,让自己体验到依赖的感觉,戴安的这些成就感也确实是被仇恨推动的,这个是真的捕捉到了戴安的精神世界。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憎恨这样的一种依赖关系?答案确实是创伤的原因,这个创伤是早期剥夺的创伤,就是戴安作为一个正常小孩的正常发展是需要得到养育,需要得到别人的滋养的,需要得到满足,但是她这些正常的需求,都被剥夺了,她没有得到这些养育、滋养,所以她感觉非常的痛苦,而且,也因为她感觉非常痛苦。
所以,她会感觉到去依赖别人需要别人才能得到那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依赖别人才能得到养育的这件事情是会带来痛苦的,她是不能容忍的。所以,这就变成了一种对依赖的憎恨。所以是她早期被剥夺的经历产生的痛苦让她恨需要依赖他们的状态,她变得憎恨依赖起来。
而且,很多时候,当病人呈现出施受虐性质的时候,那背后往往是有创伤的。
问题七:
听到如此复杂的内心世界,求助者与治疗师之间错综复杂的投射性认同关系,分析治疗中求助者内心的混乱动力,听起来都感到被淹没的无力与迷茫,作为治疗师,如何知道自己是否能帮助求助者通往心灵整合?就像在一个没有任何参照的海洋中,如何标志方向呢?不知道我的这种感觉是否随着理论知识的学习和自我体验的加深可以变得明朗清晰呢?
能够忍受这种无知的状态,能够在没有找到参照物的时候,坚持住我能够忍受这种无知,这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咨询师功力,也是需要花费咨询师能力、力量的,所以咨询师需要去忍受这种无知,并且抱着一种信念。就是说,随着我继续能够和来访者工作,哪怕现在像在一个没有任何参照的海洋中,但是慢慢的,事情会变得清晰起来,慢慢的有一些模式会逐渐清晰,被我理解,有一些意义可以被我和我的病人共同感受到。
所以,前面可能忍受无知的时候是最重要的,只有我们能够忍受住这种无知、无助的感觉,才能给治疗一些时间,让这种模式和意义能够在治疗关系中被创建出来。
我们时间到了,需要停下来,我建议大家可以继续保留心中提出的这些问题。因为随着我们之后的课程,很多内容可能会重复出现。会继续回到主题里面,所以大家可以带着这些问题听随后的问题。在有些时候可以继续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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