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闺蜜风风火火上来问我,攒钱了没?还贷款了没?要不要去环游世界啊?
这劲头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仔细一问才知道,姑娘是恨嫁了——不是恨没出嫁,而是恨嫁得太早。她的男人不愿意来北京奋斗,于是她便辞去北京的工作跟了他到洛阳去。洛阳亲友是没有的,住的是夫君家的房子,比北京的要大很多,我们去参加婚礼的时候,一个个东倒西歪在她家宽敞到可以躺六七个人的沙发上,一副没见过世面似的艳羡模样。那时想,二线城市果然要比北京什么的宜居多了。
但,洛阳物价不高,工资也便显得寡淡。婚后的日子平静无澜,她越发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狭小了。“花三到五年时间,漂在路上,边走边看”,忽然间,这念头就扶摇直上。可满世界走一圈,现实之下,又显得格外虚幻,男人必然是不愿放弃工作的,两个人也没有钱,家长也不支持,总之——人生短暂,眼看很快又要进入到生孩子的阶段了,说不定接下来一辈子都要围着孩子转了,有什么事是必须做的呢?做了之后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傻闺蜜越想越害怕,忽然觉得自己一辈子特么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我一直没忍心反问她,如果环游了世界,那又怎么样呢?人生的意义因此就圆满了吗?我是不太相信那些去国外转了一圈回来就心灵疗愈,瞬间找回自我的神话的——异国的风景会人瞬间忘记自己肩上的负担,让人逃避在自己心目中的桃源,但归根到底,我们总要回归的,回归之后,问题难道就能迎刃而解了?如果要生孩子,依然要生孩子,生了孩子之后的人生就再也没光彩之处了?
不是不理解她的恐慌,因为这样的恐慌,我也一样有,心情烦躁的时候,总是否定生活中的一切,想彻底抛开束缚,出国也好,流浪也好,好像只要换了一个环境,一切都是新鲜的,事情就会好起来。
可真正的问题,不在外面,只在心里。因为心不安宁,所以换再多的美景,也不过只能够哄它一阵子,却哄不了一辈子。
一辈子,真的要那么紧张吗?就算年底就是世界末日,真的就要风卷残云似的挥霍生命吗?总是觉得来不及,所以就必须一口气把想要拥有的自由感全部透支吗?如果生命是一场流动的盛宴,就非得现在就开始饕餮,而不是自然而然地吃下去吗?
有时候,我宁可自己是个慢性子,每一天尝一点,不多不少,只要我一直在做。慢慢悠悠,学一点语言,读几本书,慢慢悠悠,跑几次步,游几回泳,慢慢悠悠,去一座城市,听一场雨声——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照样喂猫,吃饭,睡觉。停下来,歇一歇,别害怕,我亲爱的姑娘。一辈子很短,闭上眼睛数,一分钟却很长。如果你真的想全世界旅行,不妨从第一座城市开始怎么样?
文/藤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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