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亲密的伴侣,却失去了做爱的欲望,是两个人的关系出了问题吗?调查发现,越来越多的男人正因为沉重的角色压力,无法再去追求性能力上的优良表现。或许,我们应该重新思考一下究竟什么是两人世界中的性了。
因为性欲来咨询的男人越来越多了。“总的来说,社会的性开放程度越来越大,有越来越多的人跨过家庭和婚姻的界限,尝试性关系。但与此同时,也出现了男人失去欲望这种现象。最近的五年来,这种现象一直呈增多的趋势。”北京望京医院的男科医生陈武山注意到,性欲低下已经成为男人前来求治的首要原因。“很多咨询者的问题出自精神和心理因素。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混淆了欲望降低和勃起困难。”
事实上,这两者也是无法明确加以区分的。陈武山认为,来求诊的男人中,基本上都存在欲望缺乏的问题。多半是出于对伴侣的愧疚或者自责,他们才来求诊。但越是在一种心理负担的影响下,他们就越容易产生问题。“如果他们自己有欲望,除非有器质性的问题,否则是不会出现勃起困难的。”
蓝怀恩,一位来自台湾的性学独立学者,认为这是男人面临角色压力的必然结果。在性关系的启动中,男人通常被视为发动者。行还是不行,直接决定着所谓的“是不是男人”。“男人根本没有后退空间。一方面,男人的主动会让他在两性关系中享有优越感,另一方面,也会给他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紧张,因为他毕竟要为事情的圆满与否负主要责任。”蓝怀恩解释,“这在传统上,因为女性的弱势角色而得到平衡。”
但是,和这个传统的男人主导模式日益不协调的是,女性自己的性意识和性要求也开始觉醒。“女性不再甘于被动服务性的角色,她们对自己身体的感受和支配有了内在的自觉性。”蓝怀恩认为,“性的互动是极其精细微妙的。男性很容易觉察到女性的这种变化。”现在的女人可以很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比如,我遇到过做得比你更好的人),这样的做法破坏了男人的心理平衡。
这和陈武山医生来自临床的观察是一致的。“女性性观念发生了改变,敢于主动表现自己的性需求。她们开始强调自己的性感受和性愉悦,在两性关系中变得更加主动。与此同时,男性却没有及时调整到位,不能适应这种变化,认为不能让自己的伴侣满意,就是‘不行’。一旦有这种暗示心理,往往会真的产生问题。”另一方面,女性在变得主动时,却缺乏对男性性心理和性生理的了解,忽视了个体差异,过于轻易地以“不行”来标签自己的男人。殊不知,这很容易变成自我实现的预言。
压力导致了性无能
对男人表现的期待,不只是在床上。社会竞争,职业生涯,男人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焦虑,紧张,疲劳,过度工作,或者某些严重的负性生活事件都会导致性欲的降低或消失。性社会学家潘绥铭的调查数据也表明,“性趣”缺乏,已经成为男性性健康的最大问题。潘教授认为,这种现象和社会转型给人们带来的巨大生活压力密切相关。
“无性婚姻”的产生跟这个大背景有关系吗?来自北大医学部的徐震雷医生认为,现在与上世纪60年代日本经济发展最快时期出现过“无性夫妻”有些类似,不同在于,我们绝大多数女性都是职业妇女,她们同时也承受着工作的压力。很多时候,双方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营造氛围,以至于性渐渐变得乏味,失去了乐趣和吸引力。随着休闲生活增多,这个问题会得到好转。
陈武山医生则从医学的角度加以了解释:“人类的性周期分三个阶段 :欲望,唤起和高潮。越是在前的阶段,其启动过程就越是微妙复杂。欲望的产生涉及很多因素,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想做爱就得相信自己。而男人承受的高压力环境很容易让他们失去信心。直接的结果就是欲望的减退。就他们自身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他们必须考虑到伴侣的感受和需要。我在诊所接触到的问题中,多半都与此有关。”
黎锦就是一例。“我们在床上出现问题有一段时间了,原因在我,我似乎对做爱本身失去了兴趣。我的工作压力很大。尽管很努力,但一直都难以打开局面。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活力,老是觉得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我只希望她能理解,这不是我们之间关系出了问题。”此时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夫妻之间的交流了。“妻子的态度很重要。要知道,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她要表现出能够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分担责任。这可以大大减轻男人承受的压力和自卑心理。” 心理咨询师谢华说,她在颇有影响的北京红枫热线做了十年的婚姻咨询。“夫妻之间往往有个认识的误区,一方总以为即使自己埋头不说,对方也能完全明白。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曾有一个男士来咨询,他自己忙于工作,经常身心俱疲,根本提不起‘性趣’。他为此苦恼,也不知道妻子是什么感受。相反妻子那里却在怀疑丈夫有了外遇。这个例子很典型。实际上,任何成功的咨询或者治疗,夫妻之间的沟通都是前提条件。”
美好的性活动
那么,“多少欲望才够呢?”这完全要依赖另外一个人的需求以及两个人对性的认知来决定。美国心理学家罗伯特·比尔克博士认为,仅仅计算做爱的次数和频率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必须从欲望差异的角度来看待问题。问题是在两人的关系中显现的。真正的问题不是欲望降低,而是双方欲望水平的不一致。
很久以来,人们就在争论男性和女性性行为模式到底有哪些基本差异。上世纪70年代,美国人海蒂关于女性性行为的报告更是彻底改变了讨论的基础。尽管许多人认为海蒂的研究在科学性上有很多可推敲之处,但无可争议的是,从那以后,人们对女性的性表现有了另外一种审视:阴蒂高潮。这一发现最重要的意义在于:传统的性交方式可能在本质上不能满足相当比例的女性,如果她们刚好属于阴蒂高潮类型的话。而在这之前,这部分女性的不满足常常会归因于自己身边的男人。
海蒂的报告把人们的视线从单纯的阴道高潮扩展到阴蒂高潮,这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理解性爱。“性可以卸下定义,成为多彩多姿的活动,不一定要包括性交,甚至高潮。性可以成为个人的词汇,是肉体结合的诸多方式,包括表示愤怒、温柔、激情或是爱意的各项活动,要看两人当时的感受而定。”也就是说,在纯粹的精神交流和性交之间,有很多中间阶段。我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女人应该相信,男人也有情感抚慰的需求。不能再简单地把男人看作是性的发动者。他们的要求,已经不再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而是面对着一个完整的人。
对欲望不再的追问本身表明了我们对性关系的一种理解。“并不存在一个标准的性模式,”徐震雷医生强调,“这完全可以由你和自己的爱人来决定。只要是和谐的,适合双方的感受,它就是好的性爱。”
“美好的性活动应该涉及两个完整的身体、两个完全的灵魂,彼此清醒地知觉对方的存在。高潮只不过是这一复杂过程中的一个峰尖(不必是最好的)。如果对获得高潮的心理压力太大,反而会把性交方向引导到志在必得。越是强调高潮,反而越令人遗憾,使它与总体的感觉、温暖、开放等分割开来。亲吻、爱抚、交谈、无言的感情交流、互相享受对方的肉体,则远比高潮更为重要。”著名的性医学家马晓年说。
这也许是我们看问题的另一方向。
中国男人强健吗?
据世界卫生组织最新统计资料表明,全世界每年的男性性功能障碍患者近5亿人,中国有4000万,相当于每40个家庭中有一个男性受此折磨。而据拜耳公司进行的一项全球研究项目表明,中国内地各种轻、中、重度的阳痿患者约占全国成年男性的十分之一,在40岁以上的男性人群中,受此困扰的人高达52%。